柯遂一直很少以命令式語氣或強制她做什麼,但大約跟在他身後太久有關,她會不自主地,自願地站到他給自己畫的範圍内。
她非常信任他。
這種信任根植太久,以至于形成的習慣無法在短時間内改變。
十年也隻占二十五年的五分之二罷了。
就連她的肢體反應都如此告訴她:他們好似還是他們。
意識到這個現狀時,懷甯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心安之感。
現下的沁人心脾包括空氣中的淡淡清香,懷甯側過身尋找來源。
柯遂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正值海棠花期,白粉交疊,猶如此刻落日晚霞,連香氣都較一般的更烈些。
懷甯家院子裡栽的便是西府海棠,柯遂記得。
“柯遂,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花嗎?”
懷甯忽然倒退十歲,帶着期待的語氣,等待他的答案。
柯遂不知她哪處地方被觸動,卻樂意見她不與自己保持言語距離,這樣才方便讀懂情緒。
“反正不會是海棠花。”
懷甯有點意外,“為什麼這麼說?”
畢竟他們正身處海棠樹下,此時提出這個問題,放在其他人身上,該很容易變成答案。
柯遂輕笑,“高中學校校門外的海棠樹下,每年初春都人滿為患,你卻從來不往那裡湊。”
“那也可能是我其實很喜歡,但嫌人太多不願意等呢。”
懷甯難得故意和他作對。
太久沒有這樣了。
她偶爾從出于信任對他順從的圈子内邁出一步,任性又無厘頭地朝他發問,提出要求。
笑容狡黠到可愛,微抿嘴巴,頭輕歪向另一邊。
那是她在他面前獨有的習慣動作。
“真的喜歡不會因為等待望而卻步。”
耳邊聲音盡失,吹過海棠香氣,朝陽的方向,柯遂半張臉隐在光影中,語氣堅定又理所當然地看向她。
他并沒離她很近,卻讓懷甯頓感心口覆上一片柔軟,以至氧氣不足。
“沒辦法反駁。”
如之前每一次,她繳械投降,“必背古詩詞中李清照那首詞,有印象嗎?”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柯遂念出聲。
懷甯嗯了聲,她視線低垂,說:“我有刻闆印象,背多了,再看到它就有種離别愁緒,寓意不好。”
哪怕往日開得多盛,有一天終會落得花落人散,像她父母。
她在借花喻人,柯遂知道,于是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經過投票,請按照網友投出的姿勢拍照,然後前往下一個地點。”
節目組将手機展示到鏡頭前:畫面中,一個人在前比出“八”的手勢,另一個人在後面托腮。
柯遂自覺向後走,站定後突然又拉走站在海棠花前的懷甯,“不在這裡拍,光線不好。”
—是因為海棠有離别這層意思吧。
—之前已經分開過十年,所以不願意再分開,天哪柯遂你。
—我替你說,柯遂他超愛。
—有在好好聽老婆講話。
—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樓上去喝水。
—看他的眼神啊啊啊,隻盯着她,連鏡頭都沒看。
—柯影帝偷偷藏不住了。
—怪不得要站後面,某人有自己的小心思。
—雖然偷看很甜,但這拍照姿勢離得也太遠了,誰投的啊。
懷甯和柯遂在海洋館裡遇到了陳書黎和周川。
成片的藍色之下,遠遠看着,距離甚遠的兩個人出現一種令人欣慰的和諧感。
奇怪的是,他們并沒站在被拍者的位置。
懷甯走近,問:“你們還沒拍完照嗎?”
陳書黎笑着小跑過來打招呼,“拍完了,在賺錢呢。”
有一小撮人圍在周川的周圍,而他正拿着相機做專業指導,相比錄制時,沉浸于工作的他居然看上去随和許多。
陳書黎問:“你們猜節目組的神秘獎勵是什麼?”
懷甯他們中間耽誤了時間,拿不到名次,也就無從得知獎勵。
“說是明天的經費,第一名能拿五十塊錢。”陳書黎撇撇嘴,有點嫌棄也有點炫耀的意思:“周川拍五張照片就回本了。”
“節目組太摳,想讓我們為這五十塊錢費盡心思争來争去,咱也别上當,一會兒把賺到的錢分一半給你們算了。”陳書黎打了個哈欠,靠到牆壁上,不知在看排隊的人群還是忙于拍照的周川。
—栗子寶寶好,節目組壞。
—天哪五十塊好摳啊。
—不愧和那專門靠剪輯挑事的旅遊綜藝是一個制作組。
—在這罵他們會被拉黑麼。
—是那個把懷甯剪得沒禮貌的綜藝吧?我當時還因為看過《南山舊》幕後花絮幫她說了幾句話。
—懷甯直播這麼溫柔,居然也會被說沒情商沒禮貌……
—但之後的幾期,節目組竟然能忍住沒繼續亂剪,我還是挺震驚的。
—說是被打上負面标簽那幾個人裡有誰的公司忍不住下場了,那段時間組裡帖子審核還變嚴了。
—反正不會是懷甯,糊糊沒人權,已經好幾個月沒進組也沒餅了,哪位瓜主來溜溜本小檸檬。
—對比好鮮明啊,柯遂第一部作品就走出國際了,起點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