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樣,顧宸珏沒有在玉漱宮久待,鞭策的目的達到,他就不顧呼衍慧眼裡的哀求,毫不留戀的離開了玉漱宮。回去的路上他問起身邊的白厲:“顧懷瑾那邊那邊怎麼樣?還沒找到人?”
“回殿下,暫時……還沒有。那個崖底密林叢生,裡頭常有野獸出沒,他們掉下去,哪怕沒摔死,隻怕也已經成為野獸的盤中餐了。”
顧宸珏前進的步伐停下,怒極反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話什麼意思你不明白?你看到野獸分食他們倆的屍首了?”
“……沒有。”
“那你在我這兒廢什麼話!加派人手去找,哪怕隻剩殘骸,也得帶回來讓我親眼看到!”顧宸珏怒道。之前在溧水也說萬無一失,結果他們兩個安然無恙不說,追去的人還幾乎全軍覆沒!現在除非他們的屍首出現在他眼前,不然他心裡始終難安!
還有更讓他難安的,是皇帝如今的身體狀況。呼衍慧跟他說不久前還咳血了,可是前兩日他入宮請安,見到皇帝,他還面色紅潤,不見半分病容。他實在不願錯過這次好機會,忍不住對白厲吩咐:
“你去給慧妃多安排些人手,盯着她讓她盡快動手,别再耽擱了。必要時候…….祝她一臂之力!”
不安和忐忑讓顧宸珏連着幾日都徹夜難眠,有時候他甚至産生了直接殺進皇城奪位的沖動,但是一想到他就隻有那一張底牌,不能輕易放出,他就又按下了這過分急躁的想法。
同樣幾日睡不着的,還有正在憂慮顧懷瑾下落的皇帝。
他已經一連幾日沒有睡着覺了,為了不讓外人看出端倪,隻能日日留在勤政殿直到深夜。呼衍慧端着安神的參湯進來的時候,他正端坐在桌案前一籌莫展。
“陛下,慧妃娘娘在外求見。”禦前總管太監李公公低聲地進殿禀報。
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皇帝心中疑惑,但是還是頗給面子地讓人進來了。
呼衍慧進來後規規矩矩地行禮,而後體貼地将手裡的參湯端出來,小心地奉上:
“臣妾見陛下近日操勞國事時常失眠,特意熬了些安神的參湯前來獻給陛下,還望陛下為了江山社稷,保重龍體。”
“哦?你有心了。隻是,誰告訴你朕時常失眠的?”
呼衍慧恭敬而又端莊地跪直在地上,微微低着頭,“最近勤政殿的燭火時常到後半夜才熄,大家有目共睹的,陛下的勤政愛民無人不知。”
“……你的心意朕明白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呼衍慧也不多留,安安分分地留下參湯走了。
她走了好一會兒,皇帝吩咐小福子把參湯倒進茶壺裡帶到小廚房倒了。小福子很不解為何這樣,畢竟方才慧妃娘娘面對陛下的質問回答的很得體,人長得又跟朵嬌花兒似的,他還以為陛下會留慧妃娘娘侍寝呢。
“你個呆子,在勤政殿當了這麼多年差,連這點事都沒看明白,仔細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李公公用浮塵用力掃了掃小福子的腦袋,恨鐵不成鋼!
為什麼?還能是為什麼?陛下生來謹慎多思,慧妃娘娘來自西域,那地方有太多與陛下而言全然未知的事與物。而未知,意味着不确定性。意味着可能失控以及暗藏危險。
沒有哪個皇帝會喜歡這種不确定。慧妃娘娘再漂亮再懂事,也難入陛下的眼。
皇帝的衣食住行各個方面都有人層層把關,慧妃又是個不得寵的,想要在宮裡對皇帝下手難上加難,那混在香料裡的毒也是多虧了香料的香味掩蓋才不至于暴露。
呼衍慧為此着急上了火,她跟這宮裡的人都不太親近,沒有可以利用的人,幾次嘗試将藥混在别人送去的膳食裡,過去了幾日也不見皇帝出現什麼問題,說明别人臨時送來的東西他壓根就不吃。
而另一邊顧宸珏又催她催的急,她起了一嘴的燎泡,總算在知道皇後要給皇帝送點心之後找到了機會。
皇帝已經四十多歲快五十歲了,對後宮中的人大多都不怎麼熱切,也就維持基本的體面。皇後楊氏就不一樣了,她與陛下年少夫妻,早年又因為生孩子壞了身子,最後那個孩子也隻養到四歲便夭折了。
或許是因為情誼更深,又或許是因為心懷愧疚心生疼惜,皇帝對皇後一直都敬愛有加,很多其他人不敢提的事情,也隻有皇後娘娘才能毫無負擔地提起。
那皇後送的東西,他應該會吃的。呼衍慧打定了主意,算好了時間就到皇後宮裡打探消息。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呼衍慧的到來讓皇後有些驚訝:“起來吧。難得妹妹今日出來走動,柳兒,去端慧妃妹妹愛喝的六安茶來。”
“多謝皇後娘娘記挂。近日臣妾來,原是有個不情之請,想向皇後娘娘求一樣東西。”
“你且說便是,若是本宮方便拿出來的,定然不會藏着掖着。”
“娘娘仁善,臣妾前不久在娘娘您宮裡嘗到了一味名叫芙蓉山楂卷的點心,極為開胃可口。臣妾這幾日讓人到宮外買了幾回,都不是皇後娘娘宮裡嘗到的有滋味,所以想向娘娘求一求這芙蓉山楂卷的做法。”
呼衍慧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神色,美人嬌羞的表情盡入眼底,饒是同為女子的皇後娘娘也覺得十分賞心悅目。又覺得她年紀小,這樣子很是可愛,于是溫柔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