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走到這裡,為的就是給沈家正名,洗清冤屈。說難聽些,她心裡其實并不是個憂國憂民心懷大志的人。之所以不遠千裡堅持趕到汴州來,僅僅是因為汴州曾經是沈家的根,而沈逐浪一家為了這個地方,在這裡被人陷害。
至于其他的,她不在乎。大梁的生死存亡她真的沒有這麼在乎!唯一吊着她一口氣的也就是仇人沈家冤屈還未洗清,仇人還在逍遙快活。
可她也是沈家的女兒,父母兄長教過她家國大義,她記得,哪怕心裡并不甚在意,但是她也不敢忘。因為她知道,沈家人,把國家百姓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這算是祖訓。
她不想走,她想留下來,親手砍下都隆奇的頭以祭父母兄妹在天之靈!
可現在的形勢下,身為沈家人的她别無選擇。楊志成對匈奴的了解不多,否則也不會在一開始匈奴攻打汴州城的時候就緊急疏散百姓避難。能去的,隻能是許長安。
許長安隻覺得眼前發黑,她用力閉了閉眼,長久之後,再睜眼時眼裡已經沒有太多的情緒,她拉起青荷,鄭重地跟楊志成交代後續的安排,随後就毫不猶豫地出發前往紫荊關。
這邊她剛走,青荷和楊志成抵擋住又一波攻擊回城後,就看到了古琴已經帶了季清岚回來。
青荷看到奄奄一息的季清岚也是一驚:“怎麼回事?!”
古琴來回找了一圈,沒看到許長安,忍不住皺眉:“許大人呢?”
“紫荊關遭匈奴襲擊,主将身死,派了人來求援,主子已經前往紫荊關了!”,青荷不解地看着古琴越發凝重地表情,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季清岚,還是忍不住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季小姐怎麼會傷成這樣?”
“你們跟我們分開不久,豫王跟都隆奇就從聊山出發進京了。都隆奇抓了徐公子和季小姐,本想帶着他們來邊塞作為威脅許大人的籌碼,我奉殿下之令前去營救......”,說到這古琴有些猶豫,這人沒全救回來,季姑娘還傷成這樣,一時不知是先擔心許大人的安危還是先擔心自己沒做好殿下吩咐的事可能引起的後果。
“都隆奇防範意識很強,徐公子為了幫助我們救季姑娘,現在還在匈奴手中......”
青荷聽完,第一反應居然是慶幸:慶幸主子去了紫荊關。不然,看到季姑娘傷成這樣,徐公子又還在匈奴手中,在戰場上遇到的話,不知又要經曆怎樣一番煎熬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青荷和許長安挺像的。甚至因為沒有沈家這個因素,青荷比許長安狠心許多。
譬如現在,于她而言,她隻要替主子守好汴州就是了,至于徐公子,能救出來就救,但是萬一真救不出來,她也不會像竹子一樣難過和糾結。
“那麻煩你找人醫治季小姐,我現在帶人前往紫荊關!”,古琴沒有多猶豫,将人活着帶到,剩下的不是她的任務。她得趕緊去紫荊關,保護好許大人,将來要是要清算,好歹最重要的任務完成了不是?
青荷自然願意多點人跟着許長安,立即送她們出城。
——————
紫荊關
許長安來的路上給錦竹傳了信号,讓她帶着召集到人先到紫荊關來。
京城的那邊應該已經派了援軍往汴州去,腳程快的話最多十日即可抵達。但是紫荊關的戰事事發突然,哪怕已經給京城去了信,一時半會兒援軍也來不了這麼快,所以隻能先讓錦竹顧着紫荊關。
城内雖然失了主将,但是到底是邊城,做不了有效的退敵之策,但是短時間内守城還是沒太大問題的,更何況本身易守難攻的地形優勢也減緩了匈奴突襲帶來的沖擊。
因此許長安進城後看到的情況不算太糟。
她迅速和紫荊關内的軍士合議,連夜制定了相對應的迎敵之策。
合議的結果不算太糟,唯一的問題就是人馬不足!紫荊關地處峽谷之間,城外是一長條陡坡,站在城牆之上往外看,隻要匈奴進犯,幾乎可以說是無所遁形。又因為地勢原因,滾石和箭矢是極好的退敵之器。
當地人很懂的因地制宜,因此投石車、滾石和箭矢都準備得很充分。換句話說,雖然匈奴攻勢極猛且兵馬衆多,但是紫荊關也并非半分勝算也無,隻要抗到援軍的到來,問題就不大。
許長安一路長途奔波,路上幾乎沒怎麼休息。精神長期緊繃,加上奔波勞累,在衆人走出營帳後,起身之時兩眼一黑,差點栽倒在地。索性及時扶住了桌沿,穩住了身形。
她深吸幾口氣,坐回去,慢慢平複着極速跳動着的心髒,壓下喉間不斷翻湧着的腥甜。
等到恢複清明,她沉默地看着眼前剛推好的沙盤,眼底慢慢湧上疲憊和不甘。從懷裡拿出那個實在有些醜的香囊,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她知道,自己怕是時間不夠了。
可她好不甘心,她還沒回汴州幫沈家洗清冤屈,還沒親手殺了都隆奇和顧宸珏,還沒......還沒給顧懷瑾一個交代......
似是想起什麼,她從袖中拿出一個小錦囊。她知道錦囊中裝的是什麼,但她心中滿是猶豫:要現在就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