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璐悠正欲出言反駁,齊老太太起身拿起遙控器,按下暫停鍵。
“衍禮說得對,他和知鸢好不容易在家留宿,别打擾到他們了,你今晚先回家休息。”
“奶奶,您總是和衍禮哥站在同一邊,幫他說話。”齊璐悠跺了跺腳,半不滿半撒嬌地說,“他是您的親孫子,可我也不是您從大馬路上随手撿來的孫女呀。”
面對她的控訴,齊老太太沒有辯駁,隻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他們。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他都答應幫你買包了,你忍着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齊璐悠秒被說服。
看在自己的人脈不如齊衍禮,看在包包的面子上,她忍了。
齊璐悠攏緊米白色針織外套,作勢離開。
“祝你和嫂子能有一個幸福美好的夜晚,我回去選包了。”
幸福美好的夜晚。
回房間的路上,這七個字在齊衍禮耳畔反複回蕩,他喜歡這個祝福。
三樓,長廊的最左端。
“快來看我發現了什麼!”
齊衍禮剛打開房門,腳還沒落地,嬌脆悅耳的聲音先一步傳出。
紀知鸢抱着比她人還大的被子坐在軟床正中間,緞面長裙毫無章法地散落。白熾燈光投射而下,好似平靜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與他出門前鋪的整潔無皺的床上用品格格不入。
她的臉頰比他出門前看到的更紅潤,神情也更加激動。
“發現了什麼?”
齊衍禮接過她的話,好奇地反問。
紀知鸢故作玄虛地捂嘴淺笑,雙眸微微睜圓,繼而擡手指向放在床頭櫃上的白色長方體。
“我們一起看電影吧。”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齊衍禮仔細分辨了幾秒。
投影儀?
他不記得房間裡有這樣物品的存在,更不記得自己曾買過投影儀。
這小祖宗又是從哪兒翻出來的?
齊衍禮唇邊綻出一抹無奈淺笑,細看還能辨出其中藏匿的縱容。
隻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
現下她不願睡覺,想看電影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寵着呗。
在她面前,他的原則底線全都不作數。
“好,都聽你的。”
“想看什麼電影?”
仿佛沒有聽見他說話,紀知鸢自顧自地擺弄着遙控器,又将注意力轉移到投影儀上。
“好奇怪,為什麼連不上呀?為什麼放不出來呀?”
她語氣困惑,不知道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身旁人說。
“我來試試。”齊衍禮從她手中接過遙控器。
手指懸在半空,還未按下其中任何一個功能鍵,電影片頭的畫面驟然出現在前方白牆上。
下一秒,聲音從音響内傳出,立體環繞在耳畔。
齊衍禮以為現在放映的是紀知鸢預先選好的影片,柔聲詢問:“我們靠在床頭看電影好不好?一直坐着腰背會不舒服。”
紀知鸢明眸忽閃,然後乖巧地爬向床頭,扯過半截蠶絲被蓋在身上。
她拍了拍身旁空位,仿若某種無形的邀請。
可齊衍禮偏想從她口中聽見類似邀請的話語,佯裝不解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紀知鸢眼尾向下,長睫輕顫,一臉委屈模樣,“我想讓你陪我看電影。”
一個人看電影會感受到成倍的孤獨,而她最讨厭孤獨。
齊衍禮的視線緊緊粘在她身上,喉結上下滾動,啞聲問:“紀知鸢,你知道現在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誰嗎?”
紀知鸢向他湊近,用力閉了下眼睛,睜開。随後将手背貼在他額前,聲線缱绻嬌媚。
“你傻了呀,怎麼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呀。”
“站在我面前的人是齊衍禮呀。”
她說話時會不自覺地輕咬嘴唇,尾音不由自主地上揚。
“齊衍禮,和你是什麼關系?”
齊衍禮雙手撐在床榻上,手臂青筋凸起,肌肉線條流暢,像極了一個被藝術家悉心雕刻出來的作品。
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貪欲逐漸擴大,想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比如此刻,他想親耳聽見紀知鸢承認他們的夫妻關系。
電影開始放映。
校園寂靜,暖陽穿過枝繁葉茂的樟樹,直直灑落在鋪滿鵝卵石的林間小路。
蟬鳴聲不時響徹樹林,演奏出專屬于大自然的樂曲。
下一幕,兩個穿着同色系衛衣的人闖入畫面。
女生雙手抱書,高高紮起的馬尾随風飄動,百褶裙的裙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完美圓弧;男生漫不經心地轉動着指間的鑰匙扣,額前碎發被風吹動,生得極為好看的眉眼展露無遺,後背還松松垮垮地背着一個淺紫色書包。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走路時,衣料不時發出暧昧的摩擦聲。
很明顯是青春校園類的文藝電影。
“你喜歡他嗎?”上一個問題沒得到答案,齊衍禮又問。
溫熱氣息落在她頸側,癢癢的。
紀知鸢的注意力被電影畫面吸引,全然忘記了之前談論的話題,反問:“誰?”
“齊衍禮。”
紀知鸢脫口而出,“喜歡呀。”
齊衍禮呼吸停滞,失去思考能力,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喜歡’兩個字如同從天而降的驚喜,重重砸落在他心頭,心髒愈發激烈地跳動。
頃刻間,電影場景驟然從校園裡的小樹林轉到了寫字樓高層的辦公室。
齊衍禮沉浸在她的‘喜歡’當中,還未回神;而紀知鸢正興緻勃勃地開口,準備補全自己的想法。
誰都沒有發現眼前畫面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