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披衣起身,悄悄從窗戶出去了。
落雪兩隻手攥着小刀,一臉驚慌。
她不會啊……
不能再這麼沒用了,她套上外衣,還沒穿完,便聽到開窗聲。
她以為姐姐回來了,轉頭一看,竟是一個黑衣蒙面的陌生人,面面相對,她一隻手還在穿衣的袖子裡,一隻手在往上套,鹿角刀被她扔在床上……
壞人!
那人進來後看清房内的人,正欲跪下,口中剛說出:“陛…”落雪一掌拍過來,将人從剛進來的窗戶拍到外面去了。
他們在客棧二樓,落雪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呆愣,就着窗戶看向外邊。
一樓還有小厮在掃撒,見到黑衣人便大聲喊:“來人呀,有小偷!”掉到樓下的人回頭看一眼,連滾帶爬的跑了。
長曦回來看到落雪衣服穿了半截,在窗戶旁往外瞅着,便問:“有人來?”
落雪回過神:“有小偷,剛在門口已經跑了。”
長曦沒說什麼,關好窗戶,客棧内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将落雪牽至床邊,讓她躺下睡覺:“小偷不會來了,今日好好休息罷。”她目光略沉,方才那人輕功不錯,她有所顧忌,追了幾息便回來。
落雪滿腦子都是姐姐喜歡我,我能一掌把壞人拍飛。戀戀不舍地回自己窩裡睡了。
翌日沒有再雇馬車,昨日車夫結了工錢便回去了。
她們起的晚,帶的東西也不多,長曦背着藥箱和幾本書,落雪帶了兩件衣物和寶貝畫冊。
長曦帶着她步行走了小半日,行至人迹罕至處,長曦道:“檢查下你輕功怎麼樣了。”見落雪表情有些慌張,安慰一下:“追上我便給你獎勵。”
一聽到獎勵,雪貂又躍躍欲試。
長曦提氣便飛,落雪見狀,默默吐納幾次,像模像樣地追去。
開始還需要借助着力點,總要落下來踩着路面,樹枝。慢慢地一息之間能行進的距離更長,遇河過河,遇山翻山。
路上遇着溪流清冽,湍湍而下,周圍覆着薄雪,溪水清澈見底,翻着白花兒向遠處流淌而去。再往遠看,有墨綠色的松林,還有連綿不絕的黑青色山脈。近處的天空呈現出清澈透明的藍,與遠處墨色的山河、漫天橙色的霞光交相輝映。
天高路遠,山青水闊。
落雪深吸一口氣,不禁心曠神怡,一如第一次走出山洞那一日。
長曦白色的身影在前方,不遠不近。她累了長曦便停下來等她,待她歇息一會追去,長曦又飛遠了。
像是路上的指引,卻又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待落雪追上長曦,長曦在一高坡等她。
落日将至,漫天晚霞。
落雪頭上冒着細細的汗,輕輕喘息,長曦回過頭,拿個帕子給她擦汗。長曦擦的認真,額頭側臉,脖頸也順便細細擦拭。
待擦完後,長曦輕輕靠近,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說道:“做的不錯,進步很多。”
一觸即離。
落雪睜大眼,額頭輕柔的觸感還在,臉唰的紅了。
長曦眼睛裡尚映着霞光,看着人:“怎的這般容易臉紅。”她轉頭看向前方,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出現在下方。
落雪順着視線看去,竟是已經到了滄州。
“我們一路近道過來,定是比馬車快的。”長曦又轉頭看向後方:“煩人的尾巴總算是沒跟上來。”
“啊?”落雪驚訝。
長曦說:“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從客棧出來便有人一路尾随。我們先往其他方向走,再迂回這裡,他們定然找不到我們。”
落雪問:“姐姐一直都是知曉的嗎?”
“嗯。”長曦見她汗完全下去了,帶她往城中走去,邊走邊說:“今天你也累了,可得要早些休息。我在這邊有方院子,我們在這邊小住幾日,等到家中回信,我們再去别的地方。”
落雪被她一口一個‘我們’說的心花怒放。
滄州城不算大,可也算邊境繁華的地方,長曦邊走邊介紹:“這裡之前人口衆多,可惜幾年前一場瘟疫,死去了許多人。”
落雪看着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後來蕭氏景帝派人圍城,給糧給水,隻是病情蔓延已無法控制,生還者十不足一,基本等同于放棄了滄州,如今的人大多都是後來遷過來的。”長曦頓了頓,似乎是自己經曆過一般,又解釋一句:“景帝就是你們大鄧,當今的女帝。”
落雪問:“姐姐是疫病時候來的嗎?”
“是疫病後了,消息封鎖,無人知曉。城門被封後,我才來到此地。”長曦說:“也是别無他法,我悄悄潛入,救了一些人,可惜我人微力薄,救人也不見得讨好。”
當真是人間慘劇。
所以北境疫病之初她便趕來,病情沒有擴大,如今隻要官府救治,亦不會重蹈覆轍。
落雪隻覺得心中升起一股悲戚,也顧不上街上人多,上前就抱住長曦,點點淚珠溢出來,長曦笑道:“怎的愛臉紅又愛哭鼻子了。”
“姐姐,”落雪擡頭,淚痕仍在:“姐姐以後想去哪裡救人,别再自己去,我會陪姐姐一起。”
“一直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