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捂着耳朵,惶惶不安。隐約知曉自己越病越重,卻不知如何自救,想對長曦說,卻連話都說不出。
到底哪裡才是現實?到底怎樣才能擺脫?到底如何才能不受折磨?
長曦,長曦。
每次她不在時,落雪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焦慮,好似有戒斷一般,急需長曦的擁抱,氣息,親吻。
太過依賴,永遠都不可能獨立行走。
這些聲音越來越近,有戰馬嘶鳴和女人的驚叫,窗外泛起紅色的火光,空氣幹燥。
是有歹人行兇?
她想起青姨和阿桃,長曦不在,若是有歹人闖入,隻能她去保護。
落雪披上衣物翻身下床,将太淵取出,握在手中,心跳如雷。
穹州時,她不能改變賣身女孩的命運,她自己思維滞澀,都要靠長曦護着。她的血能救小蘿的母親,也是靠長曦的藥方。如今有歹人行兇,她隻能靠自己。
青姨是長曦的朋友。
這想法僅在一念之間,打開門,不遠處火焰撲天,将夜空燒紅了半邊。
骨髓深處滲出恐懼,落雪握緊了短劍,咬咬牙。
管它現在是不是夢,夢中也要把人救了!
小院的大門嘭地被打開,平日裡幫忙燒水的丫鬟踉跄跑進來,大喊:“快跑!”
落雪奔上前去,那小丫鬟倒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支羽箭。
來不及恐懼,她撈起人,那小丫鬟推開她,急道:“你快走!”落雪被推到一邊,擡手看到自己一手的血。
她跟長曦學過點穴,點了丫鬟周身要穴止血,将人藏到牆角。正要翻進青姨的院子,卻被一人拉住。
墨陽眉頭緊鎖:“主人,事出緊急,他們人數衆多我們抵擋不住,先走再說。”
落雪認得這個人,掙開手臂将太淵橫在胸前,崩出兩個字:“救人。”
随即腳下輕點。
青姨家的院落大很多,落雪提氣躍向房頂看了一圈,見到青姨抱着阿桃在往後院跑,急忙跟上。青姨見着人邊跑邊說:“落姑娘,花房下有燒火的地窖,有通風口,可以臨時躲避,就在夾竹桃樹下。”
院中有人闖了進來,在身後追着,口中嚷着:“在那裡!”
跑到後院門口,青姨突然将阿桃塞到落雪懷中。
從未抱過孩子,左手中還有劍,她趕忙藏起鋒刃,孩子身體的重量便全在右臂上。
忍者劇痛和顫抖,落雪抱着人慣性地往前跑幾步,回過頭看着門口的青姨。
青姨滿面怆然,兩行淚流下來:“照顧好阿桃。”
随即一支羽箭貫穿了青姨的胸口。
“青姨!”
“阿青!”
孩子叫喊歇斯底裡,掙紮着身體前傾向青姨的方向,落雪抱緊阿桃,腦中噼裡啪啦地炸開無數煙火。右手腕的劇痛和前額的刺痛讓她眼前發黑,光斑晃動,一片模糊不清。
青姨掙紮着關緊後院的門,落了鎖,凄厲的聲音傳來:“快走!”
“快走啊!”
阿桃在落雪懷中拼命的掙紮,墨陽追來在孩子後頸一點,人便沒了動靜。
後院的門被大力撞擊,看起來撐不了幾下。
落雪眼珠透明,眼底有金色紋路,墨陽想接過孩子,她卻不肯松手,擡腳向花房走去。打開夾竹桃下的地窖,帶花房中一桶水躍下去。
墨陽沒有下地窖,将入口掩藏,待有人闖進來,他便與人纏鬥一番,殺了幾人再逃向别處将大部分人引走。
剩下的找不到人,一把火将花房周圍草甸子點個精光。
頭痛欲裂、
好沒用啊……要去救人卻被人舍命救了。
好熱啊,喘不過來氣。
她要是哪天一直活在夢中,會不會再也見不到長曦。長曦會不會忘記她。她會不會忘記長曦。自己記性這麼差,若是真的忘記了,日後見了怕也是形同陌路。
她還記得離開滄州那天長曦說:“生離死别,人之常情。”
那日尚且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如今又算什麼。
落雪撕了塊衣料浸濕,給阿桃一遍遍擦臉降溫。
她若是不舒服,長曦總是能很快趕回來,這次一定是在夢中吧,不然為何一直看不見長曦……難受方法也很簡單,隻需要…
她拿着衣料的手頓住,手腕上的镯子紋路在黑暗中泛着紅色的光。
墨陽再回來時,花房隻黑色的牆和房頂的架子,房中的花草慘不忍睹。
打開地窖,她抱着孩子出來,臉上身上許多黑灰色。
茫然了一會,蕭景璃巡視周圍,眉頭都沒皺一下,直到看到懷中的孩子,滿面震驚。墨陽立在旁邊,還在想怎麼跟失憶的人解釋,情況複雜。
隻見蕭景璃将睡着的小團子翻來覆去看了一遍,聲音顫抖不可置信:
“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