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夙君和他是同夥?”
九方潇咳嗽一聲,道:“自然不是!”
魂天柱是冥族鎮魂之物,即便白麟玉要救人,總不能上來就刀劍相向?
黑冥聞言,沖他露出個陰森的笑容。
九方潇神色如常,一路心不在焉,幾經輾轉終于來到冥殿内。
此處黯淡無比,寥寥幾盞燈中燃着綠油油的微芒,勉強映射出整個大殿的輪廓。四角的壁面擺着幾座兇神惡煞的石像,頂上飄舞着交錯的白绫,與地磚上的血色腳印相輔相成,隻讓人喪魂落魄,惶惶不安。
幾簇綠光照在鬼氣森森的骷髅椅上,一人正襟危坐,衆将分立于側。
“韋大人!”九方潇率先開口,眼前這人于他有救命之恩,若不是韋州助他,一縷殘魂怎會存有複生之機?
殿主韋洲坐在大殿堂前,他的脖子連帶頭顱都低垂在肩,像是被鐵釘自後釘在了胸前。不過比那半死不活吊在胸前的腦袋更惹眼的是──他的腰間系着一條長得看不到頭的鎖鍊。
被這條鍊子困住的幽魂是永遠無法脫離冥界的。
“恭迎妖神重返人間!”韋州一字一頓道。
聞言,在場的衆陰兵紛紛重複殿主的說辭。
“恭迎妖神!”
“恭迎妖神重返人間!”
一時間鬼哭狼嚎聲此起彼伏,九方潇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是妖神轉世,并不是真的妖神,他雖不滿韋洲這麼稱呼他,但畢竟是求“人”辦事,隻好順着他的意。
九方潇向韋洲說明來意,他想查閱逸子洺的命冊。
韋洲靜靜聽他說話,既沒有打斷,也沒有擡頭,甚至連絲毫的反應也全然沒有,這副“鬼樣子”看着着實驚悚……
“韋大人?”九方潇正色道,“不知這逸子洺的命冊中是否記載妖骨的下落?”
韋洲宛若沒有聽見他的問題,慢條斯理道:“許久未見,不知夙君何時轉了性,今日竟嫁了男人。”
韋洲身處異界禁地,卻洞察人界萬事。
他的語氣冰冷,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開玩笑。
“殿主整日百無聊賴,看樣子是想拿我尋開心了?”
九方潇冷冷一張臉,不甚在意地擡眼,依舊看不到韋洲低垂頭顱下的眸子,隻覺得他像是咧開嘴笑了笑。
那個笑容讓站在旁邊的黑冥看了個真切,他不禁感歎殿主果然有幾分實力,一颦一笑都是驚心動魄,森然無匹,直教“鬼”生寒。
韋洲戲谑道:“夙君在人界活動了這些時日,終于想起來見我這位故舊?你要真喜歡男人,何必尋那初出茅廬的豎子,倒不如以身相許……嫁了我?”
九方潇微哂,回敬道:“韋大人這副樣子,在下實在無福消受!”
“哈,哈,哈!!!”
韋洲頓挫有力地笑了笑,這幾聲讓九方潇也覺得寒毛直豎,但畢竟自己是請托殿主辦事,也不好直說什麼,不過冷笑過後的韋洲終于有了動作。
他伸手拍了拍腰間的鎖鍊,在陣陣清脆的敲擊聲中,一團黑影也憑空鑽了出來,随即又化作了“人形”,準确來說,這“人形”應該是一隻冥靈。
九方潇一眼便認出冥靈是誰,未等他開口,那冥靈便已單膝跪地朝他行禮。
“主人!”冥靈雖神情嚴肅,語氣冷淡,但看得出是真心臣服。
“秦蓁,你在叫我還是韋大人?”原來此人是九方潇的舊部。
對方沉默不語。
九方潇微微眯眼,接着問道:“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對方道:“冥九。”
冥靈皆是冥府殿主的手下,他們的名字就代表着相應的排位等級。
“冥九?”九方潇細細琢磨這個名字,道:“排名第九還敢叫我主人嗎?”
“主人,我……”
冥九擡起頭來,看着他的臉,這才發現九方潇這句話是笑着問的。追随九方潇多年,冥九自然能夠察覺到此時此刻他是真心歡喜。
韋洲道:“冥九,你與本殿主隻定下十年身契,如今時限已到,你恢複自由了!”
冥九起身,依舊不語。
九方潇心内疑惑冥九是如何來到冥界的,可現下不好當場追問,隻得道:“我又不是來和韋大人搶人的,我的事辦完之後,自然不會強留他,不過──”
九方潇走到冥九身側,輕聲問道:“不過你現在真願意把我當作主人,同我重返人間?”
“嗯!”冥九點了點頭。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定會覺得他如此寡言少語必定是不情不願,九方潇心裡卻明白,他是真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