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以為,南安公主逃婚又尋人替嫁,這等瞞天過海的大事,勢必會引得白麟玉震怒,甚至會影響北宸和南安之間的邦交。
不管她是臨時尋來代替公主出嫁的普通宮女,還是潛入北宸圖謀不軌的敵國細作,亦或是專程來刺殺一國之君的殺手刺客。
無論哪一樣,皆對北宸有百害而無一利!誰成想白麟玉此刻卻似無事發生,如此欺君罔上之事竟像被輕輕揭過一般。
二人相視一眼,都滿腹驚疑地怔愣在原地。
白麟玉不願多言,“假公主”身上疑點重重,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二人道:“宣平侯郁辛和碧雲宗弟子一起入境,你們先進去找他吧,他若想打探什麼消息,不必理會就是!”
莫劍和太叔琴點頭應是,他們二人正直率真,若是真跟郁辛那隻老狐狸呆在一起,不知又要被套去多少話。
方才圍在路邊的人潮已經退卻,各大宗門的弟子悉數入境,隻留下星星點點的幾個散修仍在門口徘徊。
山門入口處隻站了兩名仙童,二人形容舉止雖像是稚子,但旁人甫一走近,便能感受到仙童周身散發的強大靈氛,但凡是有點修為的小道,都能看出他們的實力不容小觑。
…………
現下剛過晌午,烈日當空,酷暑難當,連空氣中都暗含着濃烈的燥熱。
白麟玉立于樹蔭之下,細細觀察山門處這顆參天古樹,他總覺得此處境地有些詭異——陽光明媚的正午時分,本應給這片土地帶來生機和活力,可這巨樹周圍卻隐約透露着死氣。
雖有一縷清風拂過,但巨樹上的枝葉像是被仙人施了定形術一般,一動不動地挂在錯落繁密的樹幹間,似乎在默默承受烈陽的炙烤,這裡着實僻靜得令人不安。
白麟玉的功體以火元為基,盛夏正午,流金铄石,更是讓他唇幹口燥。他望穿秋水,卻還是沒等到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白麟玉胸口發悶,本想擦去額角的細汗,可無奈連個送他手帕的人都沒有。
他苦笑一聲,愈發覺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似的!
隻不過是一個略有姿容又巧言令色的騙子而已,怎值得我如此費心?更何況那人還是——
“為何不擦汗?”溫柔的語調自身後傳來,打斷了白麟玉的思緒。
那道聲音如一泉粼粼溪水淌過心間,蜿蜒穿梭于白麟玉的每一寸經脈,異世的喧嚣仿佛在這一刻消逝殆盡,化為虛無……
白麟玉猛地回頭,正對上一雙泛着碧色柔光的雙瞳。
九方潇輕紗覆面,裹了一件素雅的青白色披風,背後的兜帽上綴着一圈細密茸毛,怎麼看都顯得和這炎熱天氣格格不入。
他指了指白麟玉頭上的薄汗,又問了一遍:“怎麼不擦汗呢?”
“……”
白麟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
九方潇從袖口中抽出一條手帕,遞到白麟玉手裡。這條手帕是他方才路過集市時,街邊的商販為招攬顧客硬塞給他的。
白麟玉的眸底倏地明亮如星,他拿起手巾細看一眼,這帕子繡工粗糙,用的也不是上好的絹料,可他的心緒卻頓時平和許多。
他低聲問道:“為何不好好留在宮中,反而跑到這是非之地?”
“夫君不信我?”對于白麟玉孤身來到玄妙宮這件事,九方潇确實有幾分氣惱。
“?”
九方潇走近一步,銳利的目光掃過白麟玉平淡如水的眸子,幾乎貼着他的臉頰道:“今日的玄光宴不見得是玄陽神座丹魄所設,我還從不知道玄陽仙門的集會,竟是要在西陵國舉行。”
“夫君來此是為妖骨,而我來此處是為了揭穿背後之人的真面目,夫君與其懷疑我的身份,不如與我一同欣賞玄光宴這台好戲如何?”
白麟玉但笑不語,他這才覺察到,眼前這位“假公主”總喜歡在暗中盤算什麼的時候,親熱地稱他為“夫君”。白麟玉不急于拆穿,他倒想聽聽他究竟還能編出多少謊話。
白麟玉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溫和道:“好,夫君陪你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