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說,白麟玉原本是姜舒的部下,二人一起集結部将讨伐舊王巫馬泰,但白麟玉見色起意觊觎姜舒之妻的美色,為了一名叫“莜”的女子大打出手,反目成仇。後來白麟玉手刃姜舒,登上皇位,于是坊間很快傳出其意欲殺人奪妻的傳聞。
九方潇那時對這番造謠中傷不以為意,可如今卻——
這裡難不成是!
九方潇猛地起身,赫然看見一名白衣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後。
練武之人本就靈敏警覺,更何況九方潇又是武冠天下的厲害角色,按照常理,他不會發現不了有人接近他,除非那女子的修為遠在他之上,或者是其身上藏着能夠隐藏行蹤和氣息的法器。
眼前的女子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已在他身後呆了很久。
她雖面容憔悴,但言行舉止卻是沉靜溫和,長相也極為清雅秀麗。
九方潇鎮定道:“擅入貴府,實乃抱歉,在下是——”
“你是阿玉的朋友麼?”
白衣女子打斷道,她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眼睛沒什麼光亮卻一直在九方潇腰間的“玉”字令牌上打轉。
阿玉?九方潇的目光冷了下來。
他道:“我與他非是朋友,而是仇敵。”
白衣女子掩面一笑,好像是認為九方潇在同她說笑。
“許久沒見到他了,他還好麼?”
女子的反應有些遲緩,笑容裡卻帶着淡淡的暖光,與她蒼白手臂上的屍斑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九方潇的眸底閃過一絲疑惑。
陽宅陰屍,起死回生。
以陰陽對立之理布下法陣,這座宅院便是一方與外界隔離的陽棺,既可掩蓋陰氣替鬼魂續命,又能夠起到鎮壓屍變的作用。
這不算什麼高明的術法,也不是長久之計,隻是采用此術之地都免不了鬼氣紛紛,邪祟肆虐,而這裡确實花香馥郁,令人心曠神怡,所以九方潇剛才根本沒往這道邪術上想。
他盯着她思索片刻:原來,白麟玉那時拼了命想救的人,根本不是林鸢。
白麟玉擅闖冥府,砍倒魂天柱,不惜與冥界為敵,隻是為了将這女子的魂魄帶回人界,強行替她續命。
“白麟玉是你什麼人?”九方潇雙手抱臂,目光如刀鋒般銳利。
白衣女子原本還在微笑,可就在九方潇擡手的瞬間,她忽而瞥見他左腕處的禁制符文,臉色驟然一變。
她突然發瘋般尖叫起來,聲音凄厲刺耳,宛若地獄中的怨靈,與方才的溫婉判若兩人。
“夫人不必驚慌,我不會害你。”
九方潇逼近幾步:“你為什麼怕我?莫非你也是麟族?”
他并無惡意,但眼前之人顯然知曉白麟玉的秘密。這是他離真相最近的一次,他當然不能退讓。
白衣女子不敢回答,眼神慌亂地四處遊蕩,雙手緊攥衣角。
九方潇将左腕舉到她眼前,繼續問道:“夫人可知道這禁制符文是什麼意思?”
“你是…你是夙天…”
女子答非所問,她跪倒在地,拽着九方潇的衣袖,聲音顫抖道:“我求你,不要飲阿玉的血!”說完,她低聲嗚咽起來,整個人癱坐一團,仿佛失去所有力氣。
九方潇的心中蓦然湧起莫名的失落,他輕聲自語道:“我不會。”
他伸手想扶她起身,那女子卻以為他要傷人。
“救命!!誰來救救我們!”她喊道。
就在這時,九方潇身後猛然襲來如電刀風,直直逼向他的右肩。他沒有兵刃,隻得旋身擡臂,徒手抵擋。
瞬息之間,九方潇便識出那股力道的主人。
他猶豫一下,最終收回了攻勢。
冷白的掌心被刀氣燒出幾道灼痕。
九方潇眉頭微蹙,冷聲道:“白麟玉,你就這麼狠心?”他胸口堵得難受,又平白挨了白麟玉一刀,心情自是降到了冰點。
既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他不願在此地糾纏。
他轉身想退,卻見那人手中的刀光變得愈發鋒利,銳意逼人——
九方潇萬萬沒想到,白麟玉的眼中竟浮現出點點殺意。
即使在浪舟山,他暴露身份受白麟玉要挾之際,也未曾在他眼中看到過這種情緒。
原以為他們二人相處了這麼些時日,關系總算有所緩和,怎料白麟玉仍是對他恨之入骨,将他視為滅族仇人。
灼痕滲出血來,九方潇卻感覺不到疼。
他任由鮮血順着掌心滴落,刺目的紅色漸漸覆上腕間若隐若現的傷疤。
他用衣袖輕輕遮住這處新傷。白麟玉恐怕永遠也不會發現,那碗甜藥是怎麼來的。
九方潇眸中勾起笑意,他走到他身前,問道:
“想殺我麼?”
白麟玉收起刀,低聲道:“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