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潇聞言一怔。
他的臉确實微微發燙。
“别和我師弟多作糾纏。”他對白麟玉傳音道。
白麟玉揚聲道:“我們走。”他的聲音聽起來極為堅定。
林鸢疾步上前,立刻擋在了九方潇面前,帶着幾分譏諷道:
“公主,此人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僞君子,最善蠱惑人心。他幼時無依無靠,我父親見他可憐好心收養他,誰成想他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住口!”白麟玉猛地打斷林鸢,眼中怒火驟燃:
“公主是我的愛妻,何時輪得到你在他面前胡言亂語?”
他一把将九方潇拉到自己身邊,拽着他的手臂,毫不猶豫地奪門而出。
林鸢剛要阻攔,暗夜的街角突然蹿出十幾個統一裝束的黑衣人。他自視甚高,自然不會與這些王城守衛動手,方才的阻攔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他望着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低聲喃喃:“師兄,既然你偏要幫他,就别怪我不顧同門之情了!”
……
九方潇跟着白麟玉轉過幾條街巷,見林鸢真的沒有追來,便恢複原身,停下腳步。
白麟玉也停下來望着他。
那張臉美得極具攻擊性,此刻在酒意的暈染下,更添了幾分妖氣,令人目眩神迷。
“确實是我誤會你了,我向你道歉。”白麟玉低聲道。
然而,這句話說得有些生硬,連白麟玉自己都覺得毫無誠意。
九方潇冷笑一聲,湊近道:“你專程來找我,不是為了道歉,而是為了救那名女子。我猜得不錯吧?”
陽宅陰屍的法術根本維持不了多久,白麟玉被他說中心事,便也不再遮掩。
他急切道:“你能替她續命麼?”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白麟玉,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九方潇眼角泛紅,聲音雖輕,卻透着淡淡的恨意。
白麟玉再一次在他面前暴露了真面目。
他的心髒隐隐作痛。
林鸢說得沒錯,白麟玉确實是個善于蠱惑人心的僞君子。
“九方潇,我們是盟友,不是麼?”白麟玉頓了頓,他自知他們的盟約裡根本沒有救人這一條,于是接着道:
“若你能救她,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滿足你的心願。”
白麟玉話說得很沒底氣,卻緊緊盯着九方潇的眼睛。
“什麼…”九方潇難以置信,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厭憎之情。
初見時的怦然心動,往日那些似真似假的溫存,在這一刻統統化為了一碰就碎的虛幻泡影。
“原來她竟對你那麼重要。”
九方潇見他沒有否認,隻覺得眼裡有些發酸。
白麟玉不明所以,仍不肯放棄。
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破綻,但見九方潇轉身要走,還是急道:“阿潇,她是——”
“我是你什麼人?誰準你叫我阿潇?”
“……”
白麟玉一時語塞,心中暗想,自己根本無需向他解釋什麼。
本來就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關系。
既然已經下了那道麟族秘術,分道揚镳隻是遲早的事。
九方潇的身影在暗夜裡忽明忽暗——
白麟玉也轉過身去。
寂靜的街道騰起薄霧,明月消隐于幽幽雲海當中。本就情淺緣薄的兩人在朦胧涼夜裡漸漸疏遠……
九方潇覺得腕間的符文越來越燙。
他單手結印,像是不顧一切似的,将所有靈力壓向那道禁制。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我恨他時會覺得如此難受?
可現在卻不是思慮這些糾纏的時候!
頭上冷汗涔涔,喉間溢滿鮮血。
每解開一重禁制,便是更加撕心裂肺的疼痛,體内靈流爆沖,精神幾近崩潰,雙重摧殘仿佛要将這具冰軀扯碎。
直到五道枷鎖被層層剝離,九方潇終于不堪重負一般跪倒在地。
即使那時被千刀萬剮,似乎也沒有現在這麼痛苦!
還剩十道禁制,就快要解脫了。
九方潇再次運轉靈力,準備一舉掙脫那人束縛他的牢籠。
他無視心中交織的苦楚,将指尖泛起的光暈輕輕覆上左腕的十道赤紅。
突然間!
熟悉的感覺再次萦繞心頭。
這股力量竟是——
竟是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