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嘴角上揚,單手将劍橫在胸前:“師兄,如今的我配得上藍淵名劍嗎?”
九方潇本是面對姜舒,聞言他松開刀格,稍稍側身瞥向藍淵劍身上包裹的靈光:
“從前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一把藍淵還不夠,你竟連師尊的萬年靈丹都敢搶?”
林鸢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底蓦地飄過一絲羞憤,加重語氣道:“阿潇,我無意與你為敵,你休要逼我。”
九方潇輕輕睨他一眼,随即偏過頭去,對姜舒道:
“讓你把刀給我,你沒聽見麼?”
姜舒的臉徹底變成了青黑色,整個人仿佛被釘入地面一般動彈不得,隻憑着一口氣硬撐。這幅樣子明顯是煞氣入體,五内俱損。
他嘴角微顫,勉力吐出幾個字:“你……你也想争……争這北宸帝位!”
“北宸帝位有什麼稀罕!我若想争,無須萬兵之兵。”
九方潇頓了頓,忽然舒展眉角,語氣柔和幾分:“這把刀是我心上人的。”
“阿潇——”身後的林鸢喊他一聲,心中不爽已達到巅峰。
九方潇仍然置若罔聞,隻輕輕擡掌發出一道妖力,絢麗的妖光瞬間縛住了月鸾的刀身。
此刻的姜舒宛如一頭陷入泥潭的困獸,雖筋疲力竭卻依舊不肯輕易罷手。他的雙眼驟然充滿血絲,氣息也愈發紊亂,顯然打算背水一戰,奮力一搏!
九方潇察出異樣。
姜舒周身翻湧的真氣怎會突然變得如此強勁?
那分明是……
九方潇的胸腔湧上怒意,看來逸子洺所言為真。
“妖骨之力你竟也敢妄動?自己不想活命,難道還要拉上數萬生靈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
姜舒猛然發出豪邁笑聲:“區區萬兵之兵,本王亦能征服!”言畢,他再次飽體真元,憑借妖骨發出一道妖力。
突然間!月鸾刀發出一聲更為凄厲、穿透人心的鳴響,緊接着,深黑色的妖流迅速蓋過了九方潇方才發出的那道力量,刀身處轟然燃起駭人黑焰,仿佛要将世間萬物燒成灰燼。
姜舒握刀的那隻手很快變成一片焦黑,可他渾然不覺,自身已遭到妖力和煞氣雙重反噬。
姜舒本就心機深沉,林鸢脫口而出的那聲“阿潇”,讓他立即識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眼見九方潇眼中白瞳,更讓姜舒生出了強者的征服欲——
若是能親手挖出這妖神白瞳,再加上逸子洺所贈的妖骨,那他便能利用妖神之力問鼎九州,到時,一統天下的雄圖霸業豈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唾手可得!
一想到此處,姜舒的神色更加猖狂,他将月鸾刀指向天際,高聲喝道:
“衆軍聽令,同本王一道殺了這妖人!”
“愚不可及。”九方潇不懼衆人圍攻,可是詭異又陰冷的氣息卻讓他心裡隐隐不安。
他還未曾細想,哪知轉瞬之間,狂風乍起,呼嘯震天,漫天的黑雪在暗夜之中肆意飄灑,越下越大!
九方潇目光逡巡一圈,場上隻剩姜舒,林鸢與自己三人,林善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密林中發出一陣若有似無的沙沙聲響,卻仍是不見義軍身影。再望向城樓之上,臨城駐軍竟也接二連三,紛紛倒下!
“是黑雪,黑雪有毒……”
“快用靈力護體!”
“救命……”
半晌後,乾坤失色,日月無光。
哭喊聲、哀嚎聲此起彼伏,聲聲不絕,整座臨城宛如無間鬼城,四處很快漂浮起腐敗刺鼻的氣味。
這黑雪是伴着刀鳴聲來的……
不對!白麟玉使月鸾刀時也不曾見過落雪,是妖神之力!
萬兵之兵是戰死沙場之人的兵器熔鑄,妖神之力催化了刀中潛藏的怨念與煞氣,方才引得天公震怒,降下漫天毒雪。
原來這就是疫毒的來源麼?是逸子洺設計姜舒和林善,唆使這二人用妖骨月鸾對決,還是……
九方潇沒功夫思慮,他立時騰身而起,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符,随即劃破指尖在符紙上落下“昭瑞”二字。
妖光聚瑞,靈紋呈祥。
刹那間,遠處木屋外的那方妖靈陣,自純白雪地中勾勒出祥紋形狀,陡然煥發出沖天光彩——洋洋灑灑的雪花好像被淨化一般,立時轉黑為白,澄淨如初,回蕩不止的哭嚎聲稍稍緩和下來!
姜舒顯然也愣住了,他知曉九方潇實力不凡,本想借義軍之力消耗那人精力,待到他無力反抗時,最後再由自己一擊将其誅殺。
誰成想十萬大軍竟會身中雪毒,無力進攻,他很快猜測到自己是受了逸子洺利用,心裡頓時升騰起一股怒火。
一聲更為凄慘的驚爆刀鳴劃破長空,月鸾刀帶着雄渾氣勢,猛地劈向九方潇的胸膛!
“交出妖瞳,本王答應留你全屍。”
“蠢材。”
九方潇長劍上手,隔着刀鞘抵了姜舒一招,他退後幾步正欲展開攻勢,熟料半天不見動作的林鸢竟也提着藍淵向他身後襲來。
“師兄,我生來資質平平,我知道你和他們一樣,都将我視為庸才草包,可今日就算是以二對一、勝之不武,我也想赢你一回。”
林鸢語氣堅決,眼底浮現淡淡的恨色,手上的劍招疾如閃電,瞬間卷起漫天雪花,令人眼花缭亂。
九方潇看他出劍起勢,正是那招金沙撼嶽。
林鸢為争藍淵雖耍了些手段,可天下劍修誰人不想争得絕世名劍?九方潇心中早也不與他計較,但今日見林鸢拔劍相向,殺氣縱橫,才真是有些寒心。
他神色凜然,聲音卻緩和不少:“阿鸢,你可還記得,這招‘金沙撼嶽’正是我教你的,怎麼如今你卻要幫着旁人來殺師兄?”
林鸢顯然會錯了意,臉上殺意更甚,吼道:“是你教的又如何?難道我一輩子都要遜色于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