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潇怔了怔,想起冥九确是向他提起過這件事,于是他松開了抓着白麟玉的那隻手。
“你恨不恨我?”
“阿潇,你何時變得這麼瞻前顧後,優柔寡斷了?”
白麟玉動作敏捷,眨眼間就将他拽入門内。
時近正午,陽光穿透罅隙,落下斑駁的光影。
洞府之内與殘陣相連,此地不見人影,看來衆人已進入殘陣其中了。
不過,這裡和上次來時并無差别,仍是遍布墳茔,當中立着落滿塵埃的墓碑,上面刻着一個遒勁有力的“麟”字。
眼見于此,九方潇兩眼刺痛難忍。
原來時至今日,他還是無法直面自己的罪業。
他稍作停留,旋即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近,重重跪倒在墓碑之前:
“十年前,修仙幻陣功成之際,陣眼所在驟生異象,我重傷昏迷,清醒時卻見屍橫遍野,幻陣中已變為人間煉獄。
後來我僥幸脫出,方才得知,除玄陽十萬弟子以外,還有數百麟族也身隕在此。衆人皆言,我那時妖性難抑,這些麟族是來獻祭的……”
他的尾音微微發顫,覺得五髒六腑都絞作一團,沉默許久,才又冷靜道:
“你若想殺我,于我而言,也算是解脫了。”
“殺你?”白麟玉站在他身後,語氣還算得上平靜。
九方潇忽地垂首,瞥向腰間寶瑛,腦中思緒突然清明不少。
“即便你現在不動手,你我日後終免不了一場相殺,不是麼?”
白麟玉冷笑一聲,反問道:
“連我都願意相信你是遭人算計,為何你不肯相信自己一回?”
九方潇回眸,發現白麟玉的眼中并無殺意,隻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愠怒。
他頗為不解,道:“你怎能笃定我是被人陷害?”
白麟玉蹲下身子,直視他的雙瞳:
“或許是因為你替麟族立了這塊墓碑,或許是因為你救了我的狗,亦或許是你一次又一次為我解憂,救我性命——
我與你朝夕相處,日夜相伴,自然是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而不是什麼旁人的惡言虛語!”
白麟玉越說越氣急,字字句句都像是帶着火星,直将九方潇的理智也燒得一幹二淨。
九方潇勉強收斂心神,想要安撫眼前憤怒之人,索性俯身貼近,将人禁锢懷中,溫柔地碰了碰他的唇邊。
熟料白麟玉如同一隻失控的困獸,猛然間撲咬過來,緊緊揪住九方潇的衣襟,将他掼倒在地,幾近瘋狂地攫取他口中的清涼。
“……”
九方潇嘴角微微滲血,不禁暗忖:白麟玉向來守禮有度,今日也不知發得什麼瘋。
不過他心中陰霾卻已消散不少,兩人厮打一陣,滾燙欲念霎時撲面而來。
見那人越發肆意狂妄,九方潇溫言相詢:
“你确定要在這裡?殘陣那處還有許多人……”
白麟玉怔愣一下,向後退開半寸,極為兇狠地扯下九方潇腰間那塊寶瑛,毫不留情地甩到一邊。
他冷聲嗆道:“九方潇,想始亂終棄的人是你。”
九方潇的眸光掠過四周,旋即眉梢輕挑,用冰涼掌心掩住那人唇峰:
“别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