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陣,浮影街。
豔陽高照,為整條大街鍍上一層金輝,微風帶來槐花的芳香,令人身心愉悅,煩惱皆消。
突兀的是,如此亮潔如新的街道,卻未見半個人影。
這裡,早已沒了一絲生機。
九方潇在幻陣之中修行多年,此間一切雖是夢幻泡影,可他最為熟悉不過——
沿着眼前主街一路行至盡頭,穿過城外的茂林與澗溪,再沿着天梯攀至終年積雪的玄天峰,身處雲霧缭繞之中,便能望見那座銀牆金瓦,如同九霄仙宮一般的明心殿。
九方潇騰身落于酒肆憑欄,凝眸道:
“陣眼設在明心殿。師姐若要修煉,需盡早尋到‘飛梭’符篆才是。”
越妙然點頭,若有所思:
“妖骨恐是遺落過往光陰。既如此,那便由師弟鎮守東南靈樞,本座親赴西北靈樞。若你尋得‘飛梭’,即刻傳訊交我,待我尋得‘逆流’,亦當守約交付,如何?”
“多謝師姐。”九方潇微微颔首。頓聲片刻後,又神色躊躇道:
“若你此番功成,那昭兒?”
“她于塵世尚有一番因果,我若強行将其帶出人界是非之地,反倒會亂了她的命數。”
九方潇聞言會意。
越妙然提氣縱身,借力流雲,轉眼就朝着遠處西山疾馳而去。
沒過一會兒,虛空中綻出一道漣漪,五名試煉者倏然現身,不過,洺岫仙尊卻不再此列。
九方潇不關心逸雲歸的動向,隻将眼神落在白麟玉身上。
那個人同樣也在看他。
九方潇心下一松,他移開視線,又對衆人道:
“東南方位由我司掌,玄妙神座已奔赴西北方向。兩枚符篆分别藏于兩地靈樞,陣眼設于雲海之上的明心殿。
我所知曉的,皆已相告,各位且憑本事,各取所需。
幻陣之内禁制森嚴,旦起殺念,隻會傷人傷己,得不償失。諸位若逢險境,可默誦靈訣求援。”
獰魔将聞言,徑直抽身離開。
洛佩清主動尋求合作,他語氣誠懇,對白麟玉道:
“你與我同為幻陣護持者,自當攜手破局,共尋陣眼。洛某人久聞白郎君刀法了得,早就心癢難搔,想與你切磋一番,不如此番我們合力通關,待出陣之後,再以武論道,一決勝負,道友意下如何?”
言畢,他又将目光投向段青尋與郁辛二人:“當然,洛某人也願意同二位協作共赢。”
白麟玉淡然道:“登仙金榜于我而言是錦上添花之物,洛宗師既有誠意,在下沒有推辭的道理。”
郁辛先是看向白麟玉,見他面無波瀾,後又對洛佩清回話:
“不才想與洛宗師同往西北靈樞,協作覓得符篆,不知洛宗師可否應允?”
洛佩清明知郁辛是白麟玉心腹,聞得此言卻也不惱,反而眼底含笑,痛快答應。
段青尋上前幾步,笑道:“看來我隻得與白郎君同行了,萬望你與潇君不要嫌棄。”說完,他又向憑欄處張望一眼。
白麟玉點頭緻意。
他雖頂着碧雲宗弟子的名号,但其真實身份早已人盡皆知,便也不再藏着掖着,舉止間更加磊落坦蕩。
陣營既分,衆人各自行事,隻不過,天道難尋,一連過了三日,兩枚符篆卻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線索。
今夜,月黑風高,更添了幾分肅殺寂寥之感。
白麟玉心中焦急,打算叫上九方潇再去探一次明心殿。
他二人和段青尋,如今都在浮影街的某處客棧落腳,隻不過整條街上沒有别的活物就是了。
昏黃燈火從門縫中緩緩透出,白麟玉握住門環順勢推門,木門“吱吱”作響,卻是紋絲不動。
“你鎖門幹什麼?”
白麟玉輕拍門扉,低聲探問。
這幾日,九方潇有意同他拉開距離,白麟玉明白,他始終放不下上次誤傷飲血一事。
白麟玉心裡也不好受,看那日情況,九方潇分明是妖性難控,心魔暗生,長此以往,恐是要傷及本源。
念及此處,白麟玉輕發掌力,破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那人伏在案前的背影——沉靜溫和,清隽卓然。
剛至亥時,怎會睡得那樣沉?
難道……
白麟玉猛地繃緊心弦,大步上前,急喚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