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籠罩穹野,落葉被剛起勢的風卷起,宋策看向遠處被雲翳逐漸遮掩的山,眉心無端皺起痕迹。
蒼月扶着桌沿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着白,她低頭看了眼四周浮動的微光塵埃,唇角微微蠕動,吐出一息:“是極淵的方向。”
還在喝着酒的朱半規有些不明所以,他嘴裡還塞着菜,左右看了眼兩人,說話有些含糊不清:“怎、怎麼了?”
正說着朱半規突然感覺所坐的椅子連帶着身子擺動起來,樓下的人群也嘈雜不安地發出聲音。
“怎麼回事?”
“是蟲子,他身上有蟲子!”
“别碰他!”
烏雲随着狂風卷席着皓月城,天空的光亮近乎被全部吞噬,衆人耳邊不時傳來轟鳴聲,猶如浩蕩而來的天雷擊碎遠山,他們都聽到了山崩地裂的巨大聲響,有什麼從地底下破土而出,帶着令人膽寒的殺意奔騰而來。
宋策扶着窗的手被震的發顫,突然一陣疾風從他耳側飛過,鼻尖掠過一襲清香,他的胳膊被一隻抓起,一縷白影順着窗戶無端落到眼前。
“宋策,你怎麼在這裡?”
“小仙君?”蒼月看到來人竟然是喻歸澤後,眼神中露出的震驚之情。
這種時候他怎麼會在這裡?
蒼月的目光隐秘地和宋策對視一瞬又錯開,喻歸澤說回天衍宗沒想到這才多久就回來了,而且還出現在城主舉辦的宴會上。
“我先帶你們出去。”喻歸澤語氣急切,他看了眼外面已經亂作一團的人群,掩飾不住對宋策的擔憂。
“情況緊急,我們先出去再說!”
喻歸澤一邊掩護宋策幾人走出失控的群潮,一邊還要避免真的傷到蠱人,他手中劍勢浩蕩,劍光利落幹淨,宋策低頭看了眼被牽制住的胳膊,目光幽深唇間輕抿。
蒼月召喚出自己的靈獸,一隻體型巨大的白晶巨齒靈虎,她擡手一揮,虎獸耳朵輕動,脊背處“咯吱咯吱”長出一雙鳥類的巨大翅膀,這山中精獸長嘯一聲,四周躁動瘋狂的蠱人視線直溜溜地看過來。
“快上來,我們先離開!”
“等等我,帶上我!”
倉促間朱半規想去找同伴也來不及,他看突然破窗而入的白衣仙君修為不凡,殺敵破萬軍的氣勢讓他不得不信服。
“小心!”一道劍光從喻歸澤身側閃過,他急忙護住宋策,宋策眼疾手快地為他掀起一道靈罩,噴濺的血液裡鼓動着數不清的血色小蟲子。
喻歸澤回過神來發現身側已經落下斷成兩截段的屍首,平整的切面中噴濺處濃稠的血,仔細看,血液中還不斷鼓動着血蟲。
喻歸澤來不及謝過剛才出手的人,幾人一路破開圍擋的蠱人,一邊撤出宴席。
喻歸澤背對着宋策,他沉聲對身後人說,“宋策,你和蒼月道友先走!”
喻歸澤動作不停,手中劍勢逼人,他擊退瘋狂的蠱人,蟲蠱從噴灑的血液中源源不斷地繁衍尋找新的寄生宿主。
情态嚴峻,即使是斷開的屍首,面目全非的蠱人仍然晃動着軀殼持續不斷攻擊着剩餘的活人。
“他們還在說話!”
朱半規驚恐地叫喊起來,在混雜的喧嚣中,他能從哪些蠱人吐着鮮血的口中零星看出他們嘴唇吐露出的言語。
“救救、救救我……”
“他們還有神志!”
宋策看了眼極淵的方向,遠處的狂風卷席着陰雲,冥冥之中能聽到烏雲中的悶雷聲也在頭頂聚集。
腳底所立之地動蕩崩裂,身邊的雕梁畫棟在眼前撕裂開,宋策反手止住喻歸澤的動作,另一隻手幻化出一隻毛筆抵在他腰間。
“既然答應要帶我出城,自然要一起走。”
筆尖熒光順着靈紋沿散開,宋策作勢在空中繪畫,陣法的金光自衆人腳底升起,地上血中不斷攀爬的血蟲自接觸到陣中符光被灼燒的化作煙塵消散。
宋策揮動筆尖,陣法升起向衆人頭頂,一瞬間空氣中蕩開一股無形的壓力,所有一切似乎靜止一般,塵埃混着血液浮動在人們眼前。
所有蠱人如同被一條長線牽制住,行動緩慢相互制衡,宋策握住筆端,唇間微動念着術咒,刹那收勢。
還有清醒的人不斷失去神志,蒼月謹慎地環顧四周,偌大的廳堂中蠱人并未全部被制止住,她擡眸複雜地瞥了宋策略顯蒼白的臉,立馬吩咐幾人:“堅持不了多久,快走!”
“宋策!”
一聲呼喊從不遠處直直的向這邊呼來,來人身着一身華服,雲錦長袍早已破爛不堪,他狼狽地越過幾個蠱人,滿臉驚慌。
身後還有幾個失控的蠱人窮追不舍。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劍氣分出幾道白光劍影直插蠱人丹田擊碎靈巧,分裂金丹,氣勢逼人。
宋策聞聲看去,出手之人剛好收勢,劍影入鞘,他身邊之人帶着一副面具負手而立,兩人緩步朝這邊走來,看不出絲毫緊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