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策靠在欄杆上朝下看去,隻覺得他如同一柄出竅的利劍,鋒利又迫人,月夜之下冷僻孤寒。
“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宋策腿支在欄杆上坐着,另一隻腿懶散地垂下前後晃動着。
林離距離宋策五步遠,她謹慎地看着人,如臨大敵地時刻撫着劍端,察視四周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自家師尊對這位公子不同,林離不敢怠慢。
宋策依靠在欄杆上,微風拂過他他的鬓角,他百無聊賴地卷起自己的長發,月光下他的獸瞳隐隐閃着翡翠色的熒光,豔紅的唇角掠過一絲玩味的笑意,看上去萬分風流,活像一隻活色生香的妖精。
他指尖纏繞着一縷銀絲,絲線輕盈地飄動着,林離發現細絲末端綁着一隻微小的蜘蛛,若非修士眼力不凡,根本看不清線尾還有綁着東西。
宋策像是玩弄某種玩具一般擡掌又翻掌,那絲線向上向下飄都也逃不出宋策的手掌心。
林離垂眸暗歎,讓她上陣殺妖殺魔,都比在這裡讓她舒心,眼前這隻半妖雖然修為比不得他師尊或姬九嬰那樣的大妖,但不知為何這人輕輕落下的一點目光分明并未露出半點危險氣息,卻總讓人有一種畏懼之情。
她想:“難道是某個修道大能重塑肉身後轉世重新修煉所緻?”
“林道友,我看你師尊半點要回來的意思都沒有,不如你先帶我回風雪城,那兒總比這裡要安全些。”
宋策坐起,他身後就是萬家燈火,他說的輕巧像是在林離打着商量,林離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
“在哪别動。”
宋策嘴角挂着的笑容僵住,視線落在林離手腕處萦繞着一圈青松色的靈力波動上,他剛才沒有仔細看現在發現居然是喻歸澤落下的聽缇禁制。
不是傳訊法器,卻能千裡傳音,時刻監控自己想聽的内容,宋策暗道:“這家夥什麼時候這麼難搞?”
“不必理會他說什麼。”
林離聽到自家師尊的聲音,那邊還傳來喧鬧嘈雜的聲音,不時還有劍刃铿锵聲音。
她有些尴尬地晃晃手腕,面露難色:“前輩,師命難為。”
“公子,魔族來襲——”九嬰的聲音從傳訊中響起,宋策隐秘地聽着音訊。
“阮蘭靈和屠期絕裡應外合,擄走了許長歲!”
“公子,你在哪裡,我去尋你!”随着九嬰的最後一聲傳訊消失,宋策捏捏眉心歎了口氣,真夠瘋的,他是想過屠期絕來上仙界不幹好事,他沒想到他這麼嚣張。
風聲呼嘯,遠處的燈籠被風吹得四處亂飛,宋策眯起眼看向林離,意味不明地問她。
“林道友,你去過魔域嗎?”
“嗯?”林離還以為聽錯了。
“有人請客,魔域多日遊。”
“林離,帶他走!”喻歸澤的聲音一出,林離意識到什麼,瞬間動作想帶宋策離開。
“晚了!”
虛空被撕裂,飄出一抹鮮紅的裙擺,是被綁住的許長歲。
“放肆,你們居然在風雪城撒野!”
許長歲被魔氣捆住挂在空中飄着,幾經掙紮之下披在她身上的鬥篷被掙開,屠期絕瞬時閃現至宋策跟前,一掌撕開林離與宋策之間的牽連,拽着宋策就要走。
宋策掩飾手中蠱蟲,未有任何掙紮就順着連着他的魔氣後仰,林離不死心地要往上沖,阮蘭靈掐訣擋開林離的追逐被屠期絕打斷,阮蘭靈眼眸驚詫看向他。
“他是天恒閣首席弟子,不能帶走她!”
“前輩!”林離沿着裂空想攔截住向後倒去的宋策。
屠期絕直接連帶着林離一同拉入身後的傳送空間中,冷笑道:“魔域恭迎天恒閣領主大駕!”
就怕他不來,這渾水越亂越好!
屠期絕揮袖轉身,虛空縫隙被他縫上,光影的湮滅的刹那,宋策看見了破空飛來的喻歸澤,猶如利劍刺破天際,銳利的鋒芒迅速朝他們逼近。
宋策被捆在許長歲身側,耳邊是她急促的呼吸聲,宋策輕聲言語安撫,全然沒有被綁架的緊張,完全就是輕松調侃的語氣:“現在你能去魔域絕境密林走一遭了。”
許長歲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鬼話,她的嘴被捂住說不了話,但再艱難她也瞪着一雙大眼僵硬地轉頭看向一旁同樣被束縛的宋策。
“嗚……”你是怎麼說出這種話來的,這能一樣嗎?自願去和被綁去能一樣嗎?
宋策回之一個含蓄的微笑以作表示。
“嘭!”空間領域一陣震動,宋策看見眼前畫面突然碎裂,喻歸澤長劍傍身一劍破空生生劈開了空間屏障。
宋策一驚,沒想到喻歸澤已經修煉到這種程度了,屠期絕布下的傳送法陣不可能隻是簡單靈器輔助,必定又天級寶器加持,他就此空手打破空間限制稍有不慎就會被虛空撕碎。
随着他的攻勢,幾人身處之地搖晃起來,他們被一道力量震散。
屠期絕倒吸一口氣,剛有動作卻被喻歸澤揮劍震開,傳送門晃動,屠期絕暗罵一聲:“瘋子!”
喻歸澤淩厲的眼神落在宋策身上,他身邊的許長歲激動起來,恨不得立馬脫身,。
“我的天呐,任務對象發什麼瘋!”
這種程度的暴力破陣他會被空間法門切碎!
喻歸澤手中利劍換發出血色光芒,猶如雷火灼燒逐漸顯露出赤紅鮮豔的顔色,流水一般的光彩從劍段軟化成柔韌的水膜切斷宋策身上的魔氣禁固,将他拉至身側。
“師尊!”
“嗚——”
阮蘭靈咬牙狠狠瞪了一眼屠期絕,他就說别招惹他,這種事情也能辦砸,魔主回頭肯定要發難,但也是現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先保命要緊。
“别管了,快走!”
他們在空間震動中被分流出去,那一刻喻歸澤琉璃淺淡的瞳孔劃過一點暗色,使出一道法術禁制落在林離和許長歲身上。
轉逝間,屠期絕一側的空間門關閉,喻歸澤和宋策跌入另一處空間縫隙。
“這次,你還想去哪裡?”
喻歸澤眼含煞氣,囚血發出的烈火炙熱地燒起來,空間再次震動起來,宋策手腕一緊分神查看,溫熱的氣息沿着他的腕骨往下牽住了他的手。
空間将兩人掙開,但是喻歸澤還是抓住了他,縫隙撕裂了赤色許長歲掉落的披風,空中飄散的紅白碎布如同漫天的花瓣肆意紛飛,光影閃爍,喻歸澤瞳色深暗,白光落入他的眼睫,在光影之下瞳孔恰像是一層水膜包裹着的流轉血液,如驕陽下盛開的豔花般鮮紅。
“危險的事不要做。”
空間碎片炸開,喻歸澤環抱着他的身體,視線交融的一刻,眼前白光閃過,喻歸澤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洶湧的靈力霸道地鑽入他身體,一切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如此混亂的場景,分外熟悉的亂像,亂成一鍋粥的婚禮……一如三百年前。
他似乎隻是殺了一隻魔,還有——搶了喻歸澤靈丹……
豔麗的紅色綢緞懸在橫梁上往垂,廳堂正廳貼着一張巨大的雙喜字,窗外嘈雜的聲音漸漸散去,若非早已離開極淵,他甚至還以為自己從未脫離幻境。
宋策坐在地上,指尖夾着一片薄刃,燭光映照下刀鋒劃過銀白的冷光,他身邊的喻歸澤昏倒在法陣之中,金冠碎裂,青絲散落,一條绯色蛇尾從淩亂的喜服下探出,難耐地抽動蜷縮着。
利刃試探地抵在喻歸澤胸口,他往前推進一分,布料淺淺往下陷入幾分,宋策垂眸輕挑起喻歸澤散落的袖口,尖刀落在他的手臂上,少年人早已抽條,肌肉線條利落幹淨,宋策沿着他的皮膚緩緩滑動。
系統的聲音從最初的不可置信到憤慨最後隻剩下苦苦哀求,他要是知道自己綁定的宿主會這樣,當初還不如綁定朱半規呢。
宋策軟硬不吃,露出幾分譏諷的笑意:“我可從來沒說過要做什麼任務。”
“是你将我帶到這個世界,孤魂野鬼流落異世,不入輪回生不如死!”
“可是我救了你啊宿主。”
“我不需要你救!”
“你以為你隻沉睡了五年?”宋策喉間泣血,雙目深暗,他輕輕笑了,系統的話讓他覺得萬分可笑,連帶着身邊人也變得分外刺目。
他趴在喻歸澤身上,指尖勾弄着他一縷發絲卷起,垂首在他耳邊輕歎。
“郎君,你心裡有我嗎?”
藥力帶來的炙熱不斷灼燒着喻歸澤的神志,他擡起手肘耷拉在宋策的肩膀上,鮮紅唇瓣蹭着他的脖頸低聲喊着什麼。
“宋哥……夫君……”
宋策低聲笑了,琥珀色的獸瞳眼光流轉:“看,這就是你的任務對象。”
漫不經心的語調裡藏着他惬意的愉悅,系統哆哆嗦嗦地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警報聲尖利地呼嘯着,宋策全耳不聞,直接屏蔽了系統。
“如今,我的了。”
宋策捧着他的臉頰,灼熱的手感讓宋策心情越發愉悅,他垂下眼睑,看着懷中人無聲地喘息着,唇上鮮豔的口脂早已被蹭花,斑駁零落的印在他手上。
他低頭親吻着那片炙熱,撇過他不斷顫抖的睫羽,細微的淚珠顫顫巍巍地暈染着他的眼睑,宋策為他吻去淚花,暗啞的嗓音落在他的耳邊:“郎君心裡若是有我,靈丹給我好不好?”
“嗯……”喻歸澤睜着眼,淚珠随着他的動作被宋策輕輕晃動着,宋策接下那一顆珠淚吻過,嘴角浮現笑容,像是内心的一處空缺被填滿,溫軟的水蕩漾在心頭,欲壑難填,但這一次他好像體會到了一絲滋味。
趁着眼前人神志未清占盡便宜,看着這位天之驕子痛苦難耐的樣子,他心中有一瞬隐秘的痛快,他指尖沿着這人的手心一寸寸擠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黏膩的液體順着他的手腕緩緩淋濕喻歸澤的衣袍,地面都是他的血,宋策舔舐着喻歸澤腕部的傷紋,引得他腕部肌肉隐隐抖動着。
“不……宋哥……”
鮮血順着肌膚滑落至腳踝,法陣之内浮光鎏金,血液流淌過每一條宋策親手布制的符文,血腥味蔓延開覆蓋住喻歸澤身上散發出的香味。
【警告!警告!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