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遠從門口走進來,自顧自坐下完全不看隻能趴在床榻上的某個人。
更不去聽某個人忽然大聲起來的抱怨。
他到現在還能回想起當時聽到沈修齊離家消息時的心情——恨不得打死這小子。
醒來後他第一時間讓人去追,然後就是處理自家這一畝三分地的破事,鬼知道他當時多想直接把自家親爹弄死了事。
好在,人是平安回來的,即沒有丢胳膊也沒有少腿。他檢查完沈修齊身體之後轉身就給祠堂上香去了——感謝祖宗保佑。
既然人平安回來了,那也是時候問問廪水縣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說吧。”
沈修齊看他哥不理他,摸摸鼻子:“廪水?”
他想起來蘇明玥,讓他哥把蘇明玥的身份給做實了,不然那家夥現在拿的身份還是别人的。
然後就是廪水縣的麻煩,比如現在的糧食問題,他們倒底還能不能算人的問題,若是算人,那以後的通婚問題又該怎麼算?
沈修齊隻負責提出問題,把解決問題這事直接丢給他哥。
沈修遠腦子跟漿糊似的,他覺得是不是還得再揍一頓弟弟,這家夥嘴裡是不是沒說實話,說的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什麼詭縣官,什麼叫會說話的莊稼,還有廪水縣的人怎麼就半人半鬼了?
他還沒問出個所以然呢,外面就一陣喧嚣,尖銳的叫聲響徹雲霄。
“有鬼啊!!!”
沈修遠有些蒙,這又是什麼跟什麼。
倒是沈修齊,一個翻身躍下床,穿着寝衣拿起房内放着的長槍就莽了出去。
剛走出院子就看見一隻渾身冒着綠火的狐狸正呲着尖牙撲在某個小厮身上,脖子都給咬下去一塊肉。
沈修齊擡起長槍就是一揮,這畜生躲的倒快,呲牙咧嘴,眼睛豎成一條直線,兩隻後腳一用力奔着沈修齊就撲了過來。
沈修齊側身一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這畜生的脖子,右手長槍瞬間穿喉。
離得太近,還被噴了一身血。
“修齊!”
他大哥跟出來就看見這一幕。
遠處的院子裡尖叫聲一聲高過一聲,還有婢女小厮大喊:“保護夫人!”“保護侯爺!”
沈修齊哥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腳步都拐向了母親的院子裡。
相同的腳步聲如同相似的鼓點。
崔氏的院子剛到門口就看到亂成一團,不同于外面的鬼狐,這院子裡什麼都有,相似點是都是死的,不同點是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甚至還有一隻鬼童在牆角趴着看着這一幕咯咯大笑。
沈修齊臉色沉的難看,字語仿佛是由牙齒間擠出來的:“什麼東西都敢來我家撒野。”
沈修遠也從腰間抽出一把劍。
對着一個失去了一半腦袋還大口喝血的男鬼砍了下去——但,他的劍隻是仿佛砍到空氣一般,直直地劈到了地面。
他的瞳孔忽然睜大。
男鬼張開血盆大口,黑眼彎彎的沖着沈修遠的腦袋咬過來,沈修遠甚至感覺自己聞到了男鬼口中腥臭難聞的血腥氣,此時,紫麟長槍從他身側穿過以順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槍釘死了那隻男鬼。
沈修齊拔起那隻槍:“哥,站我身後。”
沈修齊完全不需要别人幫忙,這些小詭連所謂的開胃小菜都算不上,一槍一個都擡舉它們,往往沈修齊都能找到一個神奇的角度做到一穿二、一穿三甚至一穿四!
那件寝衣硬生生被詭怪的血液噴到不能再穿。
黏糊糊的質感讓他煩躁,但周圍還有人,又是大白天,他隻好脫掉上衣隻留一條褲子。
脫掉的上衣随手一丢。
現在就隻剩下那隻鬼嬰了。
鬼嬰也不笑了,它陰森森盯着沈修齊,不是該長牙的歲數卻偏偏一口尖牙。
它看了看,咂摸了兩下嘴,轉身要走。
沈修齊氣笑,你把我家繳獲的翻天覆地,還想跑?
那邊去看沈侯爺咋樣了的小厮跑着回來,撲通一下跪下:“二爺!救命啊!侯爺那要不行了!”
沈修齊助跑兩步,翻上牆一槍把那鬼嬰捅了個洞穿,翻身下來有婢女慌慌張張進屋裡給他拿外套。
他随手一搭朝着沈侯爺的院子裡過去。
崔氏顫顫巍巍的聲音傳過來:“小心啊。”
崔氏還說:“老大你過來。”
沈修遠望着自家弟弟的背影,掩去神色,朝着崔氏走去,安慰道:“母親可是受驚了?”
從崔氏的院子到沈侯爺的院子上的小路,到處都是趴在血泊中的奴仆,還有幾隻看着很眼熟的狸奴。
可沈侯爺的院子裡空無一人,隻是剩下幾個蹲在奴仆身上進食的鬼狐。
沈修齊一槍解決。
身後有小厮追過來:“二爺,侯爺在……在柔夫人的院子裡。”
他生怕二爺走錯才跟過來,沒想到到底是走錯了。
沈修齊恍然大悟:“我說怎麼沒有人。”
他擡腳,忽然頓住,還要去嗎?感覺如果他稍微拖延點時間是不是就能将老爹和柔夫人一起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