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蘇曼塔京城的出租屋内。
“21天,很好,破紀錄了。”
這是蘇曼塔宅家曆史最長的一次,她自言自語道。
蘇曼塔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人說話了,離群索居,接不到戲就每日自言自語地對着攝像機演戲。
這種日子真的,如果不是馬上要沒錢吃飯了的話,好像還挺好的。
誰能想到一年前,娛樂圈天降紫微星,大學還沒畢業的蘇曼塔爆冷拿了一個柏林電影節金熊獎影後,就那樣默默地糊掉了……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也許是文藝片太小衆,也許是後續資源不給力,也許是命吧。
蘇曼塔從小就不認命,她覺得命這東西,得自己拼,可是在試戲接連受挫之後,她有點信了。
回想自己的人生高光,那天柏林電影節頒獎典禮,她穿着快消店打折99元的黑色抹胸長裙,搭配某寶九塊九包郵的假鑽石項鍊,頂着自己化的朋克煙熏妝,跟着同樣窮困潦倒的劇組一起走紅毯。
第一次走沒什麼經驗,還好是長裙,掩蓋了她當時因為過度緊張而順拐的雙腿……
金熊獎爆冷,蘇曼塔被國内外所有媒體争相報道,之前公布入圍名單的時候,不少媒體人互相打聽,這個蘇曼塔是誰,這名字怎麼這麼像那個什麼動畫片裡開坦克的。
“開坦克的是貝塔,不是曼塔,有沒有常識!!!”
蘇曼塔在收到電影制片方姐姐轉述的媒體人的搞笑問題時,怒不可遏!
一夜成名,出道即巅峰。
然後是快速地下落下落下落落落落落。
直到今天,蘇曼塔還是沒感覺到觸底,因為觸底會反彈啊,可是她現在明明狀況更差了。
都說出名要趁早,但誰也沒告訴她,年少成名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她一個從電影學院的素人到影後的跨越,熱度有了,但她接不住。
她沒有自己的團隊,也沒有簽任何公司,唯一的為了簽合同而雇用的臨時經紀人,還是她那不靠譜的舅舅。
舅舅之後趁着熱度給她接了一個賣化肥的廣告、一個旅遊綜藝,一個網絡大電影的有情客串……
一系列操作之後,她被罵上了熱搜。
一個死宅非要參加旅遊綜藝,因她喜歡宅在酒店躺平看漫畫,跟同行旅伴不合拍而被網友上綱上線地網爆,說她耍大牌,說她拿錢不辦事,說她本人審美根本不行,隻會接爛活兒……
捧她入天堂,拉她下神壇的是同一批“網友”。
後來她幹脆退網,拿着一筆不算少的報酬,耐着性子寫完了畢業論文,完成了畢業答辯,拿了畢業證學位證,還穿着學士服在電影學院門口美美地拍了照片。
然後她,失業了……
嚴格意義上講也不算失業,也有一些粗制濫造的影視公司來找她,無非是想消耗掉她最後一點剩餘價值——最年輕的柏林電影節金熊獎影後。
但蘇曼塔都一一拒絕了,如果碰不到自己喜歡的本子,不如不演,她不想在那些邏輯不通狗血降智的網絡電影裡消耗掉自己對表演的熱情。
就這樣,她已經連續21天沒有工作了,老本也快被吃空。
即便這樣,每天還是會架好攝像機,按着一些以前上學時候的作業一樣,自己排練、演戲、複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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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十一月氣溫已經接近零下,蘇曼塔租住的公寓是自采暖的,她舍不得花采暖的錢,她就裹着厚厚的毛絨絨的家居服,在自己的卧室裡“飙戲”。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公寓配備的定期上門來打掃的鐘點工阿姨早已經習慣,隻是有時候聽見卧房裡傳來的歇斯底裡的嚎叫聲,還是會搖搖頭,“挺好的姑娘,可惜了,年紀輕輕的就瘋了。”
……
這是蘇曼塔畢業後沒有曝光的第500天了,要知道,500天沒有曝光對于一個上升期的小花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被遺忘……
在一個流量爆炸的時代,造星都是一批一批的,一營一營的,一火車皮一火車皮的,而對于這位18歲出道即巅峰,巅峰即遇冷的小花來說,無疑是自殺性的打擊。
房租到期,老本吃空,又不好意思跟家裡張嘴要錢,蘇曼塔用最後的一點錢買了回老家南城的火車票,囊中羞澀甚至買的不是高鐵票,而是普通特快的十幾個小時的卧鋪車。
京城的冬天可真冷啊,但是蘇曼塔窮的連吃飯的錢都快沒了,遑論要取暖燒燃氣。
收拾利索,準備明天退租,蘇曼塔希望房東大姐高擡貴手,不要太過苛扣她的房租押金,因為那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收拾了一天,仔細檢查可能會被房東大姐挑毛病的地方,甚至把地拖了兩邊。
就在她躺在床上蓋着厚被子瑟縮一團的時候,微信響了。
【冷越:塔塔子,你在哪?】
微信消息來自蘇曼塔的高中閨蜜冷越,同樣來自南城。
如果說,蘇曼塔的家庭條件在南城算得上是貧困戶的話,那麼高中閨蜜冷越的家庭條件就是巨巨巨巨巨富!
【蘇曼塔:?】
還沒等蘇曼塔反應過來,冷越發了一個地理位置,京城國際機場!
蘇曼塔發出土撥鼠嚎叫。
她已經有五年沒見過冷越了,冷越畢了業就出國留學了,從此再也沒回來過。
蘇曼塔立馬把微信語音撥過去,這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給别人打語音電話。
蘇曼塔:“啊啊啊啊啊,老公!你回來了!”
冷越:“蘇曼塔!你要把我耳朵震聾嗎?”
高中時候,兩個女生被分到一桌,一個是廢物校花,一個是聰明學霸,偏偏學霸是顔控,校花是智控。兩個人一見如故,從上課聊到下課,從上學聊到放學,從座位聊到罰站走廊。
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死鬼,你終于舍得回來了啊!”
“可不是,快點給我發個你家的地址,我現在飛奔過去。”
“好好好好好……”
一小時後,蘇曼塔家的門鈴響起,蘇曼塔一開門,就看見一頭奶奶灰短發、鼻子上帶着鼻釘、身穿一件長款到腳脖的黑色羽絨服的冷越。
羽絨服的吊牌甚至都還沒剪,一看就是在機場免稅店應急買的。
蘇曼塔上去直接一個熊抱。
冷越本來想掙紮,她最煩這種肢體接觸了,但礙于對方是蘇曼塔,耐着性子任由她抱了一會兒。
勉強堅持了一分鐘,冷越終于開口:
“大明星,能不能讓我先進屋,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