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郁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隻剩盛秦朗頹然又僵硬地站在那裡，陸晨上前輕晃他的手臂，安慰道：“下次再來，咱們先回家。”

“我想收購大凱家具。”盛秦朗低着頭，對着舊歲月老房子冒出青苔的石闆地堅定地說了一句。

會議很快在盛秦朗的組織下召開，會議很快地遭到了各高層地反駁，會議讓互不對付的以保守派為首的舊高層和以改革派為首的職業經理團隊難得地達成了統一，他們均認為收購大凱家具一事弊遠大于利。

盛秦朗眉頭深鎖，他看着在座的每一位，手握成半拳，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着桌面，引得旁邊杯中的茶水沉沉浮浮幾乎就要溢出來。

反對的理由很多，盛大老闆層層把關篩選上來的高層與幾位專業的職業經理人有着極為超常的遠見并且理智高于感性，收購大凱家具既沒有眼前也沒有長遠的利益，他們斟酌詞句說這樣不妥内心卻認為盛小掌門人是頭昏了錢多了人傻了。車子在高速公路快車道上開得好好地，沒有誰會臨時刹個車綁個老舊破敗且不值錢的三輪車在後面。車流滾滾，這樣做無異于自戕。

茶涼了，微微晃動的茶水終于浮出了杯子，打濕了桌面。

盛秦朗望着在座的每一位，他的表情流露出近年來愈發常見的嚴肅與沉悶，他開口慎重地問道：“有沒有人贊同我的提議。”

會議室寂靜一片，無人贊同。

權衡利弊，利弊權衡。盛秦朗突然笑了一聲，問道：“如果我堅持呢？”

改革派帶頭人由盛大老闆欽點的業務部鄭經理不理解這位年輕的當家者怎麼能一次又一次提出這個毫無利益的提案，他再一次站出來，有條不紊，反對道：“我們訂單增速不足，産能上現有車間足夠支撐；勞動力上，我們的技術團隊與工人配備已足夠。另外，大凱家具有太多的隐形債務，環保糾紛，勞動合同，不明索賠案等遺留問題，收購瀕臨倒閉的大凱家具也不能規避當前困擾我們最嚴重的關稅問題，百害無一利。”

其他各個高層雖然與幾位職業管理人不對付，這一次還是贊同鄭經理的觀點，紛紛附和說道：“盛經理，現在不是擴張的時候，而且就算擴張，我們有其餘更加良性的工廠選擇。”

“是的。”

“一定要考慮仔細啊。”

“這個節骨眼上，萬萬不能收購大凱家具。”

“這個大凱家具，過去沒少抄襲我們的設計。”

“大凱最近糾紛太多了！”

……

等讨論的聲音趨于平靜，鄭經理再一次穩妥地說道：“我們公司剛讓大衆淡化錄像帶事件，此刻收購非議諸多的大凱家具，實在是不宜之舉。”

盛秦朗看着會議桌上的每個人，聽着他們的每一句話，執着無畏地開了口，問：“如果我執意這麼做呢？”打破千萬次的利弊權衡，如果我一定要這樣做。

在座的各位面露難色，小盛總這麼執着究竟是為了什麼緣由？

鄭經理問：“您的理由是什麼？我想，你能夠列舉三個收購大凱家具的有利點麼？我隻要三個，說服我們在座每一位。”

盛秦朗神色變得痛苦，他指尖輕顫，疲憊地坦言道：“錄像帶上的那個人，是陳郁的父親。”

會議室上一片啞然。

鄭經理訝異了幾秒，很快恢複鎮定，理智占據高地絲毫不動搖，他勸道：“心軟的人當不了企業家，我們沒有法律上的任何問題。盛總是，你也是。”

終于，盛秦朗緩緩擡頭看着在座左右。終于，盛秦朗開口問出了那句話，“道德呢？難道隻把法律當做人生信條，道德呢？我不理解，如果有個人在你眼前墜樓，去世，你怎麼能夠說，我法律上沒有問題，我道德上也不該受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