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蘭溪莫名心慌,語調不由自主升高。
“九年前薛家面臨人體實驗、藥物造假和緻病人的多項指控,薛倫派出他最信任的助理銷毀公司裡的檔案和數據。他的助理卻在夜間超速行駛時發生了車禍,對面車輛緊急避側翻撞向欄杆。”
“助理車上還裝有一箱箱待銷毀的數據和檔案,他不敢報警或打急救,倉皇逃了,最後車内的一對夫婦因為沒得到及時搶救都死了。”
那對夫婦,就是陸父陸母。
助理自知逃不了罪責,于是在銷毀檔案時偷偷錄像、掃描,複制備份了部分重要文件,以此作為籌碼,要薛家保他。
後來助理因車禍肇事逃逸被逮捕,在薛家的運作下,他隻在監獄裡待了三年就被放出來了。
出獄後助理還沉浸在車禍的陰影裡,整日酗酒麻痹自己,靠手裡捏着存有證據的移動硬盤保命,苟活于世。
薛家忌憚他手裡的證據,不敢硬來,隻能派人日夜輪流監守,暗中尋找證據,也就是蘭溪遇到的紋身男那撥人。
而小女孩陰差陽錯和助理有了交集,還從他那兒得知了硬盤藏匿的位置。
那日陸灼便是向小孩打探移動硬盤的位置,小孩跟他說了個地址,但陸灼去找的時候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其實是機靈的小孩偷偷拿走了硬盤,然後自己藏了起來。
至于藏在了哪裡,蘭溪捏緊了手裡的紙條。
所以是薛家害死了陸父陸母,難怪後來她查起當年的車禍,卻什麼也查不到,原來是早就被薛家抹除了痕迹。
她深吸了一口氣,掩去眸中的哀色,故作鎮定道:“既然我們的目的都是搞垮薛家,那合作吧,陸灼,我知道東西藏在哪。”
看着她慘白的小臉牽強地扯出笑,強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陸灼心口蓦地浮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他往前走了一步,蘭溪卻已經轉身背過了他。
她重新來到垃圾坑的位置,指了指臭烘烘的垃圾,“就在這裡面。”
陸灼緊繃的面色緩了緩,擡步走了過去。
小孩藏得實在隐蔽,坑裡垃圾已經腐爛了大部分,散發着惡臭,應該沒人想要翻這堆垃圾。
也得虧是藏到了這裡,才沒被紋身男找到。
即使知道移動硬盤就在底下,蘭溪還是有些無從下手。
還是陸灼買來了橡膠筒靴和手套,蘭溪猶豫了一下,便準備拿起橡膠手套戴上,卻被陸灼按住了手。
“我來吧。”他從善如流地穿戴上筒靴和手套,又給蘭溪清出一塊幹淨的大石頭,将她按坐下去。
“你在旁邊幫我看着,免得我翻漏了線索。”
他戴上口罩,踩進垃圾坑。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被橡膠手套包裹着,動作娴熟地掏起了垃圾。
蘭溪就守在旁邊,直到太陽漸漸西斜,陸灼終于找到了一個被塑料袋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東西。
他撐着地面從坑裡翻上來,就着旁邊的塑料桶裡積聚的雨水沖洗掉塑料袋上的污穢。
塑料袋裹得很緊實,陸灼剝開一層又一層塑料膜,終于露出了裝裡面的黑色方塊形的物體。
他拆下一隻手套,将移動硬盤交到蘭溪手上。
蘭溪盯着手裡的小方塊,這裡面擁有足以摧毀薛家的巨大能量。
她手指逐漸收攏,擡頭望向陸灼:“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就這樣輕易交到了我手上?”
“不是說要合作嗎?”陸灼語氣自然。
豆大的雨點落下,不由分說地砸在蘭溪臉上。
暴雨說下就下,轉眼間就将兩人淋濕。
陸灼脫下筒靴和手套,将她拉到破瓦屋檐下躲雨。
兩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淋濕,蘭溪卻毫不在意。白色口罩遮擋住她的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執拗地杏眼。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父母的事?為什麼這麼輕易就信任我了?你不是……不是應該也很讨厭我嗎?”
隔着口罩,兩人的視線在雨中交彙。
暴雨聲壓過了他的回應,但又剛好被一陣乍起的風清晰地送到了她耳邊。
他說:“我從來沒說過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