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決心,蘭溪将手機塞回包裡。
緩緩吐出一口氣,她調整好狀态,素白的小臉挂上滴水不漏的微笑。
侍者在前面帶路,蘭溪跟在後面,細細的鞋跟踩在大理石階梯上,一路來到二樓包廂。
“江小姐,請。”侍者停下腳步,為她打開門。
蘭溪走進包廂,空蕩蕩的房間十分安靜。
沒有看到頌琅的人,她眼皮又莫名亂跳了兩下。
視線往裡走,直到落在沙發上把玩着銀質打火機的男人,蘭溪整個人僵住。
男人那雙名副其實的多情桃花眼撩了過來,唇角勾起漫不經心的弧度。
“你說巧不巧,小侄女?”
江雁度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明明是頌琅那邊約在這個地方見面,怎麼會是江雁度?
頌琅的人呢?丁總人呢!
蘭溪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你們是一夥的。”她語氣肯定。
江雁度喉間溢出輕笑:“說一夥太難聽,頌琅充其量也就算一條聽話的狗。”
“所以你讓頌琅假意合作。”蘭溪怒目瞪向他,很快就想通了一切。
江雁度什麼都知道,知道她在查薛家的髒事,也知道她在尋找新的合作對象取代薛家。
故意抛出頌琅這個誘餌,在蘭溪毀掉薛家後,帶江氏集團轉向和頌琅合作時再突然反水。
他一直蟄伏在暗處,看她一步步落入圈套。
“你的表現果然沒讓我失望。”江雁度眯着眼,一寸寸欣賞少女的反應。
明明被氣得渾身發抖,眼尾都泛起了濕意,卻倔強地不肯露出軟弱的一面,挺直了脊背恨恨瞪着他。
這個樣子,好像看起來更可憐了呢。
“小侄女的計劃很完美,可惜差一點點就成功了。”他語帶遺憾,眸中閃爍着興奮暗芒,如同暗河裡的碎冰。
蘭溪死死咬住唇瓣,不願再在這裡多待哪怕一秒,拉開門就要走。
“先别急着走,小叔最近有意外的收獲,你不想看看是什麼?”江雁度抛開打火機,懶洋洋的聲音叫住她。
蘭溪隻不過回頭看了眼,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定在原地。
隻見江雁度兩指間夾着一紙報告,她下意識走近了兩步,看清上面印着碩大的“親子鑒定報告”字樣。
不祥的預感一閃而過,她顫着手接過報告,果然是當初她拿着陸灼的頭發去做的親子鑒定。
她的秘密,被發現了。
紙張從手中飄落,蘭溪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我就奇怪當年買那對母子的命,怎麼那女人不僅命大,還帶着一名健康的嬰兒平安歸來。”江雁度站了起來,一步步靠近,高大的身形将她籠罩在陰影之下。
他哼笑出聲,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了起來:“不過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粗粝的指腹按住她柔軟顫抖的唇,他眼中笑意漸深:“小侄女,跟小叔合作吧。”
“和我一起吞掉江氏集團,我會把整個江家送給你,讓你成為江家真正的主人。”
他的指尖一寸寸碾過她嬌嫩的肌膚,灼熱的目光如跗骨之蛆。
蘭溪抗拒地擡手扇過去,卻被牢牢锢住了手腕。
“看來你還沒想好。”他輕啧了一聲,“我給你一周的時間,你可要考慮清楚。要把小侄女的秘密公諸于衆,我也會不忍心的。”
淡淡的吐息掃過手腕,如同被冰冷陰狠的毒蛇纏上,那些被江雁度囚禁的劇情畫面再次浮現。
“去死!”指尖勾住煙灰缸,蘭溪抓住煙灰缸用力砸向他的腦袋。
江雁度吃痛地後退兩步,跌坐回沙發上。
他捂住額角,殷紅的鮮血順着指縫溢出,沿着麥色的手臂線條滑至手肘。
沾染上鮮血的琥珀色眼瞳裡映出蘭溪倉皇逃跑的背影,寂靜的包廂裡隻剩下他的喘息聲。
漸漸地,他胸腔起伏劇烈,喘息聲逐漸變為了笑聲,癫狂大笑起來。
直到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他鋒利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隻被主人遺落的手機。
看到來電人顯示,他眉頭一挑。
抹了把眼角的血漬,他撿起手機,聲音慵懶:“喂。”
對面沉默了兩秒,準确無誤地叫出他的名字:“江雁度。”
江雁度勾了勾唇:“有事?”
“你把江蘭溪怎麼了?”
聽着對面緊張的聲音,他慢悠悠取過一條白毛巾捂住額頭上的傷口:“還沒怎麼着呢,瞧你緊張得。”
“你要是敢動她,我會讓你後悔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
他輕嗤一聲,摁斷通話,眸色冰冷晦暗。
-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的秘密被江雁度發現了。
蘭溪無措地奔走在冰冷混亂的雨夜中,不知道該去往哪裡。
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一陣生疼,到後面已經麻木。
好像無論她怎麼掙紮,也改變不了劇情。
恐慌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腳下一滑,伴随一聲尖叫,她順着草坪斜坡摔了下去。
斜坡下是種植的大片玫瑰花田,她直直滾入花田,玫瑰尖刺劃破被精心嬌養的皮膚。
火辣辣的刺痛讓她逐漸找回些理智。
盯着沾滿泥濘的雙手,上面縱橫布滿了猩紅的細痕,眼角湧出的淚水被暴雨一遍遍沖刷幹淨。
直到銀白的閃電劃過夜空,頃刻照亮了這片花田。
淚水夾雜着雨水模糊的視線裡,蘭溪看見了一道挺利的身影。
陸灼一路奔跑而來,呼吸急促,撥開玫瑰叢大步朝蘭溪走去。
還未走近,就見摔倒在花叢中的少女自己緩慢,卻堅定地從玫瑰尖刺中爬起來。
橘黃的燈光下,她弓起柔韌的腰肢,如同破土而出的玫瑰幼芽,不斷向上生長,最後挺直了脊背,站立在暴雨中。
她仰着臉,在密急的雨點中努力睜大眼睛,緊緊盯着他。
“陸灼……”
發顫的尾音瞬間被吞沒在滂沱暴雨中。
陸灼俯下身,側耳傾聽。
蘭溪抓住他的衣領,顫抖的指節用力到發白。
“陸灼,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她要将這個她竭力隐瞞的秘密。
徹底說出口。
江雁度想拿這件事威脅自己?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