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度給蘭溪一周的考慮時間。
一周的期限還沒到,他先收到了來自江氏集團的律師函,不正當競争、商業洩密等多項指控。
江雁度百無聊賴翻動律師函的手一頓,拾起了夾在裡面的一張小紙張。
被随手撕下的水彩紙一角,紙質偏硬,邊緣還沾染了藍綠色的顔料。
上面寫着一行字:
【破秘密你愛說不說。】
娟秀的字迹,筆鋒裡窺見的傲氣,一看就知出自誰手。
想到這兩日聽到的消息,江雁度輕笑一聲,仰靠在椅背上。
小姑娘脾氣挺大,稍微激一下就直接掀桌了。
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手指按在額角結痂的傷疤,刺痛感随着指尖用力越來越強烈。
所以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驚喜呢?
他嘴角弧度漸漸加深,視線從水彩紙移向了窗外。
窗外豔陽高照,蘭溪先去了趟學校交結課作業,緊接着就馬不停蹄去了江氏集團。
雖說江鶴行讓蘭溪來解決江氏集團這次的危機,但事關江氏集團的未來,重中之重,不可能真就指望蘭溪和她剛組建不久的草台班子,其餘的什麼都不做。
魏芸索性将蘭溪工作室那幫人正式收編,到江氏集團内部一起處理此事。
蘭溪剛到江氏集團,阮知雪就走了過來。
她壓低聲,擔憂詢問:“我剛才在公司看見陸灼了,好像還跟江總和魏總一起進了辦公室,不會有事吧?”
江家暫時還沒有将收陸灼為養子的消息透露出去。
阮知雪并不知道内情,見蘭溪點頭表示知道了,才稍微安心。
出于某種蘭溪不知道的原因,江鶴行和魏芸并沒有執着于把陸灼認回江家,隻讓他先到公司裡做事,看看他的能力如何。
劇情裡陸灼高調回到江家,為江家解決危機的情節也沒有出現。
看起來現實似乎已經完全脫離劇情。
就連阮知雪這位女主,也因為被蘭溪提前撬走,和男主的交集越來越少。
到現在對陸灼的态度還是陌生、防備,甚至是難以掩藏的恐懼。
盡管蘭溪能理解這份恐懼源于福利院那場火災,但有時候還是會疑惑,她在原劇情裡也是這樣怕陸灼的嗎?
那為何後來又改變了态度?是還有别的隐情嗎?
蘭溪不是沒有派人去查過當年那場火災。
可惜事故發生得太過久遠,能查到的記錄極少,隻知道那場火災最終被定為是一場意外。
“銀杏福利院那場火災,真是陸灼放的?”蘭溪忍不住再次向阮知雪确認。
“是,千真萬确。真的是我親眼看到他放的火。”阮知雪語氣嚴肅,一臉鄭重回答。
果然是她想多了?蘭溪自嘲般笑了笑。
也對,那晚陸灼不就已經變相承認了嗎?
阮知雪皺着眉,似乎陷入了回憶,又回到了當年那場大火裡。
因為是新來的,又長着一張過分漂亮的臉,陸灼剛到福利院就得到了院裡最高最壯的孩子王的格外“關照”,成了被欺負的重點對象。
但陸灼并不軟弱,也不像她們這些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
她們要麼身體有先天殘缺,要麼因為常年搶不到飯而營養不良,面黃肌肉,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而陸灼的反擊十分狠辣,甚至稱得上殘暴血腥。
最後那個個頭快有一米八的大孩子被揍得口鼻冒血,斷了幾根肋骨被緊急送去了醫院。
後來再沒人去找陸灼不痛快,也沒人敢接近他。
而陸灼沉默寡言,一直獨來獨往,漸漸成了福利院小孩口中孤僻的怪人。
那時的阮知雪瘦瘦小小一個,在福利院毫無存在感,對陸灼也是敬而遠之。
直到某天深夜,阮知雪被一聲巨響驚醒。
其他孩子還在熟睡中,她透過布滿灰塵的玻璃窗,被外面的火光燎了下眼。
是福利院一角起火了,而院長和護工不知去向。
她驚叫着叫醒所有人,扶着鄰床腿腳不便的小夥伴一起撤離。
火勢喧嚣蔓延,終于有護工匆忙趕來,帶領所有人緊急疏散。
濃煙滾滾,院子裡那棵總散發着苦臭味的老杏樹也被烈火纏繞,映紅了半邊天。
燒焦味嗆人鼻息,在所有人都在慌亂逃離中,阮知雪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不期然瞧見了站在窗邊的陸灼,他眉目陰沉,手中捏着打火機,低頭不緊不慢點燃了一疊什麼東西。
火舌舔舐着他消瘦蒼白的臉上濺起的血點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火焰吞噬。
“那場火災後,資料上沒再查到你之後幾年的資料,是怎麼回事?”
辦公室裡,江鶴行翻動着剛拿到手的陸灼背景資料。
長久沒有得到回應,他擡眼。
陸灼靠在牆上,一身闆正的黑西裝裹在身上,連襯衫上第一顆紐扣都規規矩矩扣着,卻硬生生穿出慵懶的味道,下垂的眼睑透着股漫不經心。
看到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江鶴行皺緊的眉就再也沒有舒展過。
“我問你話,陸家就是這樣教養你的?”
陸灼薄薄的眼皮半掀,淡淡開口:“他們有在用心教導我,但血脈遺傳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麼妙不可言。”
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江鶴行氣得額角青筋跳動:“你要是對江家不滿,現在就可以滾。”
“好了,别吵了。”魏芸輕聲打斷争吵。
她手裡也有一份同樣的資料,結合薛家最近的新聞,她有了一些猜測。
“當年薛家的一個助理害死了陸家夫婦,是薛家出手擺平的。所以後來薛家是不是還派人來找你麻煩了?”
陸灼目光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應了聲。
倒是江鶴行聞言愣了一下,才想到這一層關系。看來陸灼是為了躲薛家,才隐姓埋名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
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想到他這些年應該吃了不少苦頭,江鶴行勉強緩了緩臉色。
魏芸沉默了片刻,又問:“陸家夫婦……他們以前對你好嗎?”
陸灼唇角勾起一道微涼的弧度:“當然好,他們待我如親子。如果不好,我能有健康站在這裡的一天?”
魏芸抿着唇沒再問别的,但攥緊的手指似乎洩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靜。
“行了,該問的都問清楚了,出去吧。”江鶴行懶得過問這些瑣事,直接發話。
可看到陸灼幹脆利落走人,又故意警告:“在公司就正經做事,别搞些有的沒的,聽到沒有?”
陸灼沒有應聲,拉開門直接走了。
一出來就看見在外面張望的蘭溪,他狹長的眸子裡終于不再是冰冷的溫度。
想到三人在辦公室裡不知道會談些什麼,蘭溪就靜不下心來。
索性直接過來看看情況,剛好陸灼就出來了。
他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幾個跨步向蘭溪走來。
感受到江氏員工隐隐投來的視線,蘭溪莫名一陣不自在。
她瞪了眼陸灼,不等男人走到她跟前,就先一步轉身離開這個人多的地方。
看懂她的眼色,陸灼腳步一頓,故意慢了兩拍才跟過去。
蘭溪闆着小臉穿過走廊,步伐很快,挑了一間角落無人的休息室。
擰着門把手卻沒有推開門,被鎖住了。
她秀眉輕皺了下,退而求其次,推開了旁邊的應急通道門。
不多時陸灼也跟了過來。
蘭溪透過門上的玻璃看了眼空蕩蕩的過道,不放心地又推着陸灼上了幾階樓梯。
“你們說了什麼?你沒說不該說的吧?”蘭溪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