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

季竹心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稱喏後才緩緩站起身來，她也不敢拍打被泥土沾染髒了的衣服，而是遵循着教習姑姑教的原則，絕不直視貴人。

顧詢墨看着眼前與他歲數相近的姑娘，倒也沒有了剛開始的怒氣。

見少女還在那站着，顧詢墨又開口道：

“我乃十皇子，你不必多禮。”

季竹心可不會聽他的話，又行了禮後才開口道：

“見過十皇子，今日沖撞十皇子，還望恕罪！”

“不必，我沒生氣，你退下吧。”顧詢墨語氣愈發急躁。

季竹心不知道這個沒生氣是真的還是假的，她悄咪咪擡起眼看了一下顧詢墨，見他眼中已有不耐之色，連忙行禮告退。

“是……奴婢告退。”

季竹心的身後便是牆，翻牆當然是她首選。

但少年還在此處，她可不想惹怒了他，于是隻能從他身旁走過。經過時也是低眉斂目，弓着腰目不斜視。

可就在經過少年身邊時，季竹心敏銳地嗅到了一絲血腥氣。

不對！

血腥氣？是受傷了？還是……

她看過這些皇子的檔案，十皇子的性格那一欄寫的是“陰郁”，可回過神來的季竹心突然意識到，少年當時雖露不耐之色，但卻并沒有計較她溜到偏殿的事情。

所以他很可能不是陰郁的性格，而是借着這個性格在掩飾什麼……

掩飾什麼呢？

！

季竹心聯想到少年雌雄莫辨的長相，瞬間醍醐灌頂般，心中湧上一個不可能的念頭——他不會是女人吧？!

季竹心知道這個想法略顯奇葩，可若是說他這是受傷也不太可能。

宮中守衛森嚴，這些未成年的皇子不可能溜出宮去，那受傷隻可能是在宮中。但若是在宮中受傷，便不可能獨自去偏殿療傷。

所以，十皇子可能是女子？！

季竹心也不敢打包票，可眼見考核之日近在咫尺，她再不決定歸屬，便隻能任人宰割。

季竹心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要主動争取成為十皇子的司寝宮女。

就算到時候他不是女子，瞧他那瘦弱的身闆，好歹也好打暈不是嗎？

考核當日，天淡雲閑。禦花園中百花初殘，綠意漸濃，夏景初盛。今日的考核放在禦花園是皇後的意思，而這場考核她自然是坐在首位觀看。

為皇子遴選司寝宮女倒不是新鮮事，不至于驚動後宮之首皇後娘娘。但本次的司寝宮女考核算來卻是康元帝登基後的第一次，自然受到了皇後的重視。

康元帝登基前後院隻有一妻一妾，子嗣自然不豐。

除去皇後所出的大皇子三皇子外，膝下隻有一兒兩女。康元帝從太子之位到登基稱帝，這一路走了五年，潛邸時所出的皇子中，最小的三皇子如今業已及冠。

登基後，康元帝統共舉辦了兩次選秀，而後出生的幾位皇子年齡相差無幾。除了十二皇子外，其餘幾個皇子也都到了知人事的年紀。

皇後索性決定，今年便将這幾位皇子的司寝宮女一同選好，順帶向衆人顯露出她作為後宮之母的氣度。

而季竹心也是頭一次見到這大陣仗。原本她還想着渾水摸魚，得個最後名次，就可以順利排到十皇子。但教習姑姑接下來的舉動瞬間打碎了她的計劃。

隻見姑姑走到皇後娘娘身旁，對着她耳語幾句，又指着冊子上勾畫的姓名，對着皇後笑得燦爛。

皇後認真聽完姑姑的彙報後，便揚聲問道：

“方潼、季竹心、韋芳舒、葉元香、夏紫萍……”

她一口氣報了七八個名字，衆人聞言立刻出列，齊齊向着皇後跪拜唱喏。

季竹心能怎麼辦呢，隻能跟着衆人一同行禮。

“不必多禮，平身吧！”

“是。”幾人聽從皇後指令，紛紛起身站定。

“擡起頭來。”

“是。”

皇後細細端詳了衆人的儀态神情，對姑姑的選擇還算滿意。聽姑姑所言，這是這群宮女中表現最好的幾個。

她也很想見見這幾人中誰才是最佳，于是她對着衆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回到隊列。而她自己緩緩走回亭中，坐回了主座上。

“依姑姑所言，幾位姑娘是平日表現最佳的。既如此，念在姑娘們平日裡表現勤懇，今日若誰得了考核魁首，本宮便允其自行選擇皇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