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雙哪裡知道無名這些想法,她隻是看得出無名在煩惱,在因為有人上門提親而煩惱。
于是繞了繞手指,雲雙道:“阿爹,别不高興,我哪也不會去的。”
無名眼神猛地清明。
雲雙又道:“我隻想呆在你身邊,誰叫我,我也不想去。我也不會去。”
無名的眉頭終于舒展。
他張開雙臂,輕輕環住雲雙。
雲雙熟練地摟住無名的腰,學着小時無數次、無名安撫她那樣,一下下、輕輕柔柔地拍打着無名的後背。
有暖流。
從她的心口開始,順着她的呼吸與心跳,一寸寸蔓延到她的四肢,不由地蜷縮起指尖。
雲雙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隻知道,這種感覺讓她無比貪戀。
很久很久以後,雲雙再次回憶起來時,才後知後覺。
原來那時,她對他,就已經有了依賴。
欲壑難填的依賴。
[10歲,你和阿爹相依為命。附近搬來了一個寡婦。]
這寡婦還是雲雙發現的。
那日無名兄去了附近集上賣貨,雲雙一人在院子溫習功課。溫習着溫習着,忽然就聽到有人在求救。
她撂下筆跑出去,就看到倒在路中央的兩個狼狽人影。
一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少年,背上壓着昏迷的婦人。
雲雙和少年一起把婦人背回了家,又喂了喂水,直到夜幕降臨,婦人才幽幽轉醒。
好巧不巧,她剛睜開眼,無名就背着大包小包回來了。
那寡婦連忙下床,沖着無名就要以身相許。
雲雙:?
喂,大娘,你是不是搞錯了!
但試想一下。
你是一個帶着兒子逃命的寡婦,半死不活間僥幸撿了條性命,睜眼看到的是一個身高八尺、健壯沉穩、面容英朗、貌比潘安的鳏夫,你心不心動?
雲雙趴在榻邊,瞧了瞧一頭霧水的無名,又瞧了瞧滿眼愛心寡婦,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寡婦姓秦,從中原逃難而來。
她丈夫參與了一場起義,朝廷鎮壓後,她與兒子難以生存,隻得一路東蹿。
無名聽罷,歎了口氣:“賊子當道,蒼生離亂。尊夫也是俠義之輩,請節哀。”
大概是一路被指責過太多次“活該”,秦氏愣住,放聲大哭。
秦氏身子好了之後決定留在太平莊。她就在不遠處落了腳,甚至連房子都是請無名幫忙蓋的。
雲雙不爽極了,吵着嚷着也要去幫忙,無名卻皺着眉,用手指一點她的額心:“去什麼去,功課做了嗎?晚上回來我檢查。”
啊啊啊啊!
真讨厭!
而更讨厭的是,秦氏收拾收拾,竟也有幾番風味。
房子竣工時,秦氏特地梳妝打扮一番。高盤婦人髻,腰纏流纨素,身姿款款,目光緩緩。
于是。
那日無名盯得眼睛都直了,秦氏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神,呆呆地應了一聲。
兩人淺笑盈盈,聊了一個晌午。
雲雙登時心頭酸澀。
原來無名也是會喜歡人的。
原來他喜歡這樣的?
他喜歡秦氏?
……可是,喜歡就喜歡嘛,她為什麼,有些,有些。
想掉眼淚?
秦氏開始頻繁來找無名,無名原也不是喜歡應酬的人,可每次秦氏來,他都不會拒絕。
而且還很開心,一聊就是好久。
這日,秦氏又領着兒子來了。
秦氏的兒子叫秦祝,比雲雙大一歲不到,膚色黝黑,生得還行,就是缺了顆門牙。
秦氏一來,就推了推她兒:“去,小祝,去和你雙妹妹玩。”
又是這樣!
每次她來,都要把雲雙支走,單獨和無名相處!
有什麼好聊的!
雲雙不情不願地被拽走了——一半,因為她趴在窗戶邊緣,留了一個耳朵聽着屋裡的動靜。
秦祝戳戳她:“喂,你聽什麼呢?”
雲雙剜了他一眼:“我要聽你娘要說什麼。”
秦祝歎了口氣:“還是那些話呗,要和你爹過日子。”
雲雙更是惱怒。
秦祝想了想,賤兮兮地湊過來:“我感覺他倆差不多了,昨日,我娘還在繡東西呢,我看着,像是紅蓋頭……”
“什麼!”
“噓!!!”秦祝被吓了一跳,連忙拽着雲雙蹲下。
見屋裡倆人沒往這看,雲雙才急忙問:“你娘繡蓋頭?”
秦祝點頭:“嗯呢,方正小紅布,繡着鴛鴦戲水。所以我說,他倆好事将近了啊。”
雲雙:“……”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