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雙和阿衡最後進了春風拂檻。
她從一層開始探索。
一層分為四個區域:織、染、裁、衣,每個區域都有二十個長的一樣的人披着衣裳服務。
雲雙服下一隻小蟲。
一瞬間,那二十個人現出原形。
——是木頭人。
二層似乎為瓷藝,同樣按照不同階段分為四個區域,每個區域同樣有二十個一樣的人披着衣裳為往來客服務。
服下小蟲後,雲雙發現它們同樣是木頭人。
三層,四層亦是如此。
雲雙隻是觀察,卻沒有和任何人對話。
她來到升降梯,沉吟一瞬。
思索一陣,雲雙對阿衡道:“看樣子這些複刻出來的假人都在幻陣的作用下迷惑住了我們。那你說,那個岑奸商呢,他也是木頭人嗎?”
阿衡擺尾不語。
雲雙看着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看那傀儡師的技藝并不純熟,傀儡多多少少有些生硬。但當初,和我下棋的那個岑先生,十指靈活,神情生動,怎麼也不像人偶。嗯,我們去看看。”
升降梯停在四樓,雲雙登上去,直接來到了十九層。
映入眼簾依舊是琳琅滿目的古董珍寶和忙得不可開交的紫衣“岑先生”。
一個紫繡袍烏紗帽笑容僵硬的岑木頭人迎了上來:“少俠,需要點什麼?是盜墓裝備,還是前朝寶藏?”
雲雙吞下小蟲,卻驚訝地發現。
這尊人偶并沒有現出原形。
或者說,它的原形,就是雲雙看到的樣子,是有衣服、有面目、有神情的。
這倒是稀奇,怎麼滿樓……不對,滿城人偶都沒有面容,偏偏這裡的人偶被細細镌刻?
那熱情的岑木頭還在努力推銷。雲雙打斷它,認真道:“我要見岑先生。”
岑木頭指指自己:“我就是啊。”
雲雙看它:“我說,我要見活人岑先生。”
岑木頭一呆,撓撓頭,似乎是苦惱極了。它思索半晌,道:“活人岑先生,在上邊呢。”
雲雙順着它的手指擡頭:“上邊?”
岑木頭乖乖道:“是啊,華清閣,活的岑先生在上邊華清閣施渙生陣呢。少俠不知道,昨天城主大人又帶了了一個人,他要……”
“住口!”一道清冽而帶怒氣的男聲響起。
雲雙懵懵看過去,岑溪擰眉出現。
雲雙:“……”
該死。
出來的真不是時候。
*
雲雙神色嚴肅地坐在岑溪面前,整個人緊繃着。
岑溪抱着棋盤走過來:“少俠可是那日同我下五子棋的人?我記得少俠。少俠今日來,可是要買什麼,還是要再戰三百回?”
雲雙平靜道:“不買,是有話要問。”
嚴格來說,是要【關鍵對話】要觸發。
岑溪執白子,微微一笑:“好啊,不過得要少俠先赢了我。”說罷,第一子落在了棋盤中央。
“如果我說,”雲雙垂目看了眼他落的子,“我拒絕呢。”
岑溪:“……”
空氣凝結,雲雙聽得到自己的呼吸。
對峙許久,久到她四肢因緊繃而發麻。正在雲雙感覺事情不妙,想要召其餘四人前來救人時,岑溪幽幽開了口。
他笑意寒涼:“少俠要問什麼?”
雲雙不知道所謂的【關鍵對話】是什麼,甚至都不能确定,是不是與岑溪的對話。她隻能憑着自己的感覺,一點點試探,一點點拿自己目前知道的所有信息,一點點試探。
首先第一個問題。
雲雙掰了半口氣呼出去:“你和宴州城城主是何關系。”
岑溪眨眼:“少俠怎确定我與他關系非凡了?”
雲雙冷靜道:“我知這座城下有一個巨大的幻陣,會迷惑人的眼睛。可透過障眼法,除了你,和你的手下們外,所有城中居民、樓内小厮,都是一模一樣的木頭人。”
岑溪輕輕“哦”了一聲:“竟能破這幻陣,看來少俠對陣法也很有研究啊?了不起。”
雲雙沒有正面回答:“我就想,為何隻有你的人偶是有容貌、有毛發、有衣物細節的。這樣的特例,說明什麼呢?”
岑溪很給面子,托腮似笑非笑:“是哦,為何呢?說明什麼呢?”
“……”雲雙看着他這樣子深覺被戲弄,卻依然淡定說下去,“這說明,你對于城主而已,必然是很重要的。”
岑溪聽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還有麼?”
【關鍵信息對話(1/3)】
雲雙:!
還真是和岑溪的對話。
那麼第二個問題。
雲雙:“還有。上次,你以為我是來暗殺城主時,為何大力支持?你與他,有何仇怨?”
岑溪靜默了一陣:“還有呢?”
【關鍵信息對話(2/3)】
雲雙:?
這直接就下一個了?
好吧。
第三個問題。
雲雙問:“你們這位城主的真實身份,你知道嗎?”
岑溪不解地歪了歪頭:“你這話說的,城主就是城主,什麼叫真是身份。”
雲雙:“他是饒都夜灼長老,你可知曉。”
岑溪臉上表情嚯地收了起來。
他直直盯着雲雙:“你如何知道的。”
雲雙喉嚨一滾,擡起手,點了點自己的頭腦:“這裡,告訴我的。”
岑溪緩緩眨眼:“說說看。”
雲雙:“昨夜,他的信使人偶找到周老爺。原本,在聽到他的聲音時,我隻有三成把握。但他假稱為與我有幾分交情的桃源谷師祖,我便知他身份雖有假,但水平與各派長老相互齊,加之在周瑤身上下的獨門毒術,我有了五成把握。今日,得知這損耗巨大的幻陣乃是饒都長老所擅長時,我便有了七成把握。而方才……”
雲雙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
她也盯着岑溪的眼睛,一字一頓:“而方才,我說他是夜灼長老,你的反應,讓我有了九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