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回到唐府的時候,唐夫人在後院念佛,唐将軍去軍營了,還留了口信讓唐婉去軍營找他,于是魏竹君隻得和唐婉告别,回去他們的院子。
那個如意看沒有人管他,便埋頭跟在魏竹君後頭。
平安在後頭看到這人竟然如此恬不知恥,心裡實在窩火,但是礙于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隻能等到魏竹君進了書房後才氣呼呼地拱到少爺跟前。
“少爺,我們真要留這個家夥在這裡嗎?”
平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屋外的如意,沒有人理他,他似乎也挺自在,并沒有因為來到了陌生的環境而感到拘謹。
魏竹君垂着眼睛擺弄着桌上的筆墨說道:“不用在意,夫人大概隻是想順水推舟罷了。”
平安有些不明所以:“什麼意思?這不是金娘子給的書童嗎?她打的什麼算盤以為别人看不出來?
不就是想弄個小白臉過來争寵嗎?這個女人真的是太壞了!就見不得少爺你日子過得順。”
魏竹君擡眼,從窗戶看向如意,認料正巧如意也擡頭,兩人正巧一個對視。
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顔如花。
魏竹君不喜歡這人,他低下頭來。
雖然已經感受到如意并沒有惡意,但是他就像一個被侵入地盤的小狗一樣很想抓狂。
一旁的平安毫不知情還火上澆油:“小白臉,笑得跟個狐狸精似的。”
魏竹君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提筆寫下——輕裝策馬登雲路,人生方可馭長風。這是唐婉帶他騎馬時送他的詩。
平安覺得現在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挖牆角的人就站在外頭,少爺還在這裡氣定神閑的寫字?
其實魏竹君心裡一點都不氣定神閑,他心裡有些亂。
在金娘子送如意給唐婉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這一幕是如此的詭異又是如此的熟悉?
他在洛氏口中聽過無數次,當初他的祖母将金娘子指給他父親做姨娘時便是這樣,誇顔色、誇性子然後便讓帶回去。
如意對應金娘子,那他是不是就對應他娘?
魏竹君心裡五味雜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上了他母親的老路。他努力在回憶中翻找,母親可曾說過她當初與父親有過舉案齊眉的恩愛時光。
因為他剛剛想像了一下,如果往後經年,他和唐婉的相處最終會變成他母親和父親那樣,那麼他連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有豈不是太可憐?
表面悠閑寫字的小郎君實際已經在心裡把自己比成了怨婦還不自知。
遠在軍營中的唐婉束緊腕帶走上了操練場最前頭的練武台,她換了一身短打勁裝,這會兒下擺□□練場的風吹得獵獵作響。
"阿叔今日盡管放馬過來,若存半分相讓,明日夥房劈柴的差事可要換人了!"她笑容爽朗地看着對面那位黑面虬髯的漢子。
“小丫頭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牙尖嘴利!今日就讓俺來給你點厲害看看。"
這黑面虬髯的漢子聲如悶雷,身形高壯如鐵塔一樣。這會兒脫去了上衣,古銅色胸膛在烈日下泛着油光,看起來簡直就是個黑面羅刹。
圍觀的将士們早就聚到了操練場上,把練武台圍得水洩不通。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敲着盾牌呐喊助威,不少小兵擠不上前,甚至爬到場邊的高樹上探頭張望裡面的戰況。
說時遲那時快,黑面漢子碗口大的鐵拳已裹着勁風直取唐婉面門。
唐婉不退反進,一個避身,擦着那拳風用力後仰。然後一個扭身上前,左掌如靈蛇吐信借着巧勁兒拍在對方肘關節。
壯漢吃痛收勢的刹那,她足尖點地淩空倒翻,一雙長腿在空中畫了個圓,竟穩穩騎到了對手肩頭!
“好!”觀戰的将士脫口喝彩。
但見唐婉雙腿交剪,鎖住對手的咽喉,随即腰身擰轉如蛟龍入海,兩百斤的壯漢竟被她借勢掀翻。
沙塵暴起間,衆人隻聽得巨物轟然倒地的巨響。
待塵埃散去,大家才看到那黑面煞神已經漲成紫茄子,青筋暴起的手掌徒勞抓着頸間鹿皮靴。
"服...服了!大小姐快饒了我!"沙啞的求饒口齒不清從嗓子擠出。
唐婉一個鹞子翻身,穩穩落地。指尖随意撣去身上沾染的浮塵,笑眼彎彎:"阿叔這招黑虎掏心不夠快呀,掏的莫不是酒壇子?"
此言一出,操練場上頓時炸開哄笑,幾個不怕死的促狹鬼已經捏着鼻子學起醉漢踉跄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