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是呂南樓選的陳老妪，多半是孫醫吏去找了呂南樓來安置她。之前孫醫吏在聖上面前幫呂南樓為我求了合劑局之職，這點忙回頭來幫也就是順水人情的事。既幫了孫醫吏，也不算勉強阿父阿娘接下了陳老妪，反正姜府也還是缺人，找小丫頭是找，找老嬷嬷也是找，樂得幫了自己的舊友，幾方皆大歡喜。

可是他們并沒有問過我的想法。我是多想要一個和我年紀相仿或者比我年紀小一些的女伴啊。

因為常陪我的空青似乎已經消失很久不見了，自從上次呂南樓讓青城夫子來提親之後，我就再沒見過空青了。聽阿父說他去巡城，去營中研究那大大小小抵禦過的戰事，又常對着城門沙盤思忖良久，每次都忘了吃飯。

我和阿父提起想去營中看看空青，阿父拒絕我：“軍營是什麼地方？豈能說女眷想去就去的？你以為是外邊街上的鋪子可以随便逛？”

我隻得作罷。

次日陳老妪拎着個包袱就上門來了。她的行李果然不多，就是一個小小的包袱，從一輛馬車下來，走到府門前。早已等候在外面的阿津忙忙接了進來，引路到我房間右側那間小房。

那間本就是阿娘原來安排給陪我的女婢住的，隻不過現在女婢變成了嬷嬷。

其實我原本就沒有什麼要求，有沒有女婢我也沒有意見，現在多了一個人，對我影響似乎不是很大。我根本就是每日天不曾亮就出門去，正午回來吃了東西就在房中休息，房門都不出。

空青不在家，皇四子和呂南樓去了大陳國，我根本就無人可找，也不認識什麼人，就能老老實實在房中看書。

我才發現我可以活動的範圍少得可憐。

合劑局的抄錄房，馬車上，我的房間。日日如此。

陳老妪來了後，也并無不同。我出門後，她來巡我的房間，看看有沒有需要擺一擺不整齊的物什。

我房間除了書桌椅子和一張床，還有就是四個大衣櫃，其他并無雜物。房間除塵也會有專門的人來做，不需要陳老妪動手擦拭。

正午回到府中，自然有廚房的管事将食物端放在我的房中桌上，時間也卡得恰好是我跨門進去之前就放好。

換句話說，陳老妪每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在我出門後到我房間溜達一圈，然後就關上門。第二件事情便是我熄燈睡覺前在門前問一句：“白蘇姑娘，睡了罷，夜了。”

這句話還都是在我熄燈起身準備上床之前來講的。

這和沒有她之前，并無區别。

我覺得這樣也挺好，沒有常在我面前晃，常來唠叨我。她的話不多一句，就這一句叫我上床休息的話。

她日間做什麼，我曾找了阿津來問，回答說也不知道。每日在房間裡也幾乎不出門，至多在小院子裡走兩圈，便進自己的房間，吃食也是讓人送了進去放下便行。

我開始懷疑她來我這裡，是不是呂南樓派來監視我的，看看我有沒有再翻牆或者從後面偷溜出去看戲。

直到有一日，我正午下值，回到家中，吃了中飯，準備換衣服躺一躺，陳老妪破天荒第一次在這個時間點站在我房門前，緩緩問我：“白蘇姑娘，你可願意去呂侍郎府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