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湧入房内去看那後窗外倒地的縱火犯,亂成一團。
我其實已經将之前攤開出來的各種紙帛和竹簡大概收拾了一下,歸攏好了放入箱内。但是那張紙帛還是不見了。
呂南樓臉色陰沉,眼神冰冷。我有些後怕,退後了半步。
“還有别的什麼不見了?”他問。
“沒有了,就那張紙帛。”我有些膽怯地看着他,他忽然變得陰冷,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那張紙帛不見了,我也未必能推理出縱火之人的目的。”我肯定道。
“你可還記得那張紙帛上的内容?”他緩緩問我。
“記得。”我點點頭,“你若要,我可寫出來給你。”
“那就麻煩白蘇姑娘幫寫一寫。”阿綜插了一句,他走過來扶着呂南樓。
我和阿綜都看出來,呂南樓身子有點抖,有些搖搖欲墜。
“你快送他回去罷,可能長途跋涉不曾好好休息,别累壞了身子。”我趕着他們走。
呂南樓似乎寸步難移,還是阿綜用力扶他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的呂南樓掀開車簾,蒼白的臉擠出一絲笑容:“多謝你。”
“啊……”我有些意外,他謝我什麼?
他臉色疲憊,輕輕放下窗簾。馬車啟蹄而去。
我為什麼感覺呂南樓除了臉色疲憊,還有些失魂落魄?
回到前堂,阿父阿娘和空青仍在等我。
阿娘讓人盛一碗熱湯出來給我:“你剛才沒有吃什麼,再喝一碗湯吧。”
阿父神情嚴肅看着我:“這個呂侍郎似乎有很多心事,你看剛才全程他都不怎麼說話,我總覺得他好像有很多事情在隐瞞。”
空青“哼”了一聲:“我看這門親事不吉利,不如退了。”
阿娘欲言又止,看了幾次阿父後道:“他若是雙親都不在,難免有很多事沒法講,也不知道和誰講。我倒是覺得這是個好孩子,尤其是他說會護得我家白蘇安全,雖不知道做得如何,但千裡趕回都城,又連夜去請廷尉府的席大人去了合劑局,這種事情換成别人,未必做得這般盡心盡力。”
那碗湯我也沒喝完。
我打算向合劑局告假幾日,原因是風寒。
我将紙帛裡的内容默了一份,卷好了,打算讓陳老妪交給呂南樓。我又寫一份請假書,準備讓阿津幫遞到合劑局去。
正在寫的時候,陳老妪出現在門外:“白蘇,呂侍郎讓我轉交這個給你。”
她進屋來遞給我一卷淡青色的紙帛。
我接過展開一看,上面有一行字。
“佳人适意蓬門者,堪貯金屋。”
見了這行字,我輕聲笑了一下,将之前默的那張教給陳老妪:“這張是阿綜送來的,還是阿措送來的?”
陳老妪微微一頓:“是阿綜送來的,還在門外。”
“勞煩将這張交給阿綜,讓他轉交給他家少主。”
陳老妪小心翼翼看着我:“白蘇,為何不當面講,要這般麻煩來回傳遞書信?”
我出神了一會道:“有些話當面不好講,書信更合适。”
有些話當面未必想得起要講,有些詩詞不一定能信手拈來,必是後來某時某刻忽然想起來的。
我在家連休了三日,足不出戶。陳老妪天天來和我說,呂府府内的花花草草之類的藥草已經種好,各種家私已經搬進去,所有門廊全部油了一輪,房舍也重新安排好入住。
她問我要不要去看看。
我說不必了。
陳老妪對我的反應感覺很奇怪:“白蘇,你不想去看看現在的樣子?”
我走到房門前的台階上坐下,陽光微微灑下來,我門前的院子裡許多草藥已經凋零。
已然是暖冬了。
我想起從益縣回來之時準備入冬,那時寒意微冷。我裹着風袍,也能感覺到寒意濃得很,滲入皮骨。
我喃喃自語:“深冬要來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