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想到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烏小原想盡辦法把這兩份東西剪碎了又交給我,憤憤站起身來想要出門去,對,是出城去趕上那支一早便出發護送國禮的隊伍,最好能一把揪出裡面的烏小原,厲聲問他到底從頭到尾是想幹什麼,忽而低頭看到空青坐在位置上擡頭看我那錯愕的臉,想起了什麼,趕忙又坐了下去,将他面前的那塊竹闆子又挪到了我面前。
我湊近竹闆子上看那拼好的清單,那也是一張紙帛。我用鑷子夾起其中一片,對着門外的陽光,眯着眼看了看。
我看了良久,忽然道:“不對……這張東西不是合劑局的。這紙帛,我好像在哪裡見過?絕對不是外面的……織線細而潤,絕對不是外面能用的……”
空青看着我快貼近竹闆子上的那張紙帛的臉,敲了敲桌子:“你莫要再近了,否則我會覺得你是打算嗅了嗅,然後就吃下去了。”
我坐直了身子,眼神望了望門外,又低頭看着面前的竹闆子。
空青殷勤切切:“快說,你想到了什麼?”
我轉頭看了看他,猶豫道:“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樣的紙帛,但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空青微微有些失望:“姜白蘇,你那麼年輕,不會像府裡的嬷嬷們一樣到了年紀便容易忘事罷?你才多大?你怎能像嬷嬷一樣?她們今天能忘記做菜少放一樣配菜,便說外面送菜來的少送一樣,結果便在廚房裡翻出來,姜白蘇,你莫要向嬷嬷們學,你還沒到那個年齡。”
空青還在絮絮叨叨,我聽得他口中提起的嬷嬷,還有廚房,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想起來了,這樣的紙帛,我在盛妃的芙蕖宮裡見過。我見過的,我見過一張從宮中藥房開的一張藥方,是給盛妃治病的那張藥方,這紙帛是一模一樣的材質。”
當時盛妃還将那張藥方交到我手中讓我看過,我确确實實是拿過這樣的紙帛,手感一樣,織線觸感一模一樣。我又低頭下去仔細看那竹闆上的碎片裂縫處,心中無比肯定。
這張是宮中藥房的紙帛。
空青很是疑惑:“這宮中藥房的紙帛,抄這送給大陳國的國禮藥部清單,又是為何?”
我想起盛妃說的:“這每年的一份禮單,統共有五類,其中一類便是藥材類,除了這類他們有指定,其餘四類我國可以自行決定。作為回禮,我們也可以要求一部分指定的清單……這藥材類清單回來一查,都是戰事中需要用來做刀槍劍傷之藥,還有就是軍中必備的治痢疾傷寒這類的常備藥的原藥材,藥材名稱十分精準。”
想到此處,我已經明白了大半。
宮中藥房有人将庫裡的囤藥清單偷抄撰了出來,抄在這藥房用的上好的紙帛上,然後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帶了出宮,通過兩國通商的商賈帶出了元國,而後送進了大陳國皇宮内。
大陳國開出來的國禮清單中,如數将這些名單上有的藥材和數量抄了一份,着使臣送來了元國。這份清單從宮内流出,到大陳國轉了一圈,又原封不動隻字不改回到了宮裡,隻不過回來後,我們便隻能按照這上面所寫将庫裡所有的藥材照單裝箱着人運去大陳國。
如此這般……很是卑劣的行徑。
我将自己的所知和所能分析出來的信息,都告訴了空青。
“這是一份宮裡傳出來的清單,估計可能擔心出城被搜出來,所以不太好直接帶出去,應該在都城某個角落給人另外抄了去然後被偷帶出城送去給了大陳國,用什麼方式帶出去這份清單我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這份原始從宮裡帶出來的,被烏小原不知如何拿到了,也不知道為何他會輾轉給了你。我估計,他拿到手之後,也怕被查出來,所以用剪子剪成了這麼幾十片的大小不一的碎片,裝進了這個破破爛爛的小麻布口袋了。”
空青盯着桌上的東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