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苦兒又因為小旺跑去東莊偷了王夫人家幾隻鴨子的事，難過了幾天。她覺得小旺屢教不改，實在是太叛逆了。

小旺見姐姐連續幾天都不肯搭理他，才知她是真的生氣了，悻悻然地把鴨子還了回去，一臉誠懇地道歉：“姐姐，對不起，我再不偷她家的鴨子便是了。”言下之意，下回就偷别家的。

為了哄姐姐高興，他給苦兒送了一根自己親手做的發钗，用兩根骨頭做成雙股钗身，在钗首用樹脂粘了一朵牡丹花，做的還挺惟妙惟肖。

姑娘家第一次收到首飾都會心動，何況苦兒從沒用過什麼發钗，自是十分好奇，但她表面上還是裝作一點都不喜歡，故意冷哼一聲，别過臉去。

小旺便湊上來，輕輕地将發钗插到她雲鬓上。

苦兒作勢要将發钗摘下，小旺忙握住她擡起的手，道：“姐姐，你就别再生小旺的氣了。這牡丹襯得你人比花嬌，天姿絕色，多好看啊！你就收下吧，好不好？”

苦兒聽了臉一紅，道：“對着姐姐，也敢亂耍貧嘴！”

小旺嘻嘻一笑，又神秘兮兮地拿出一碗白色的泥料，道：“姐姐，我還有一份禮物要送你。”

苦兒偷偷瞄了碗裡一眼，黏糊糊的一坨東西，不知是啥。

小旺嬉皮笑臉地說：“這是我發明的‘絕世美顔膏’，隻要把它塗在臉上，每天敷半個時辰，就可以護膚養顔，不但可以促進臉上疤痕愈合，還能祛除皮膚暗沉，悅顔增白！”

苦兒一邊裝作生着氣，一邊忍不住好奇：“這麼神奇？”

見姐姐神色有所松緩，小旺忙道：“真不騙你！這是我根據書上所載的古方調制而成，一定有效！”

因為臉上的傷疤，苦兒總被人叫做“醜小鴨”，她雖心胸豁達，不會介懷，但女兒家天性愛美，哪有不想變漂亮的？可嘴上仍說：“什麼‘絕世美容膏’，一聽就是你改的名字，鬼才相信你的渾話。”

小旺苦苦哀求：“你就試試嘛！難不成小旺會害你？”

苦兒拿他沒辦法，接過那碗泥料，将信将疑地塗抹在臉上。

一連塗了幾天，沒想到這膏藥還真的有點功效。雖然疤痕還在，但臉蛋的皮膚果然變白了許多。

苦兒狐疑地問：“這膏藥你是用什麼東西做的？”

小旺脫口而出：“用珍珠啊。《日華子諸家本草》中記載，‘珍珠徑寸以上，服食令人容色潤澤’。我将珍珠磨成粉，配以蛤粉、黃柏、甘草，制成泥料，就能美白祛疤。”

“哦，原來是這樣。”苦兒恍然，随即心裡一突，驚道：“珍珠？你哪裡找來的珍珠？”

“呃，這個嘛……”小旺吞吞吐吐。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大叫：“就是這裡！偷珍珠的小賊，就住在這裡！”

一個肥頭大耳的老員外，領着一群人風風火火地來到苦兒家門口。

苦兒一驚，大感不妙，已猜到那珍珠的來曆。快步來到大門口，那老員外一見了她，劈頭蓋臉就開罵：“你家祖墳是不是有問題，才造就了你爹娘生出這麼個下賤的玩意兒。不缺胳膊不少腿，不幹正事兒偏做賊！”

他身後的人都是附近商鋪的老闆，紛紛跟着聲讨：“就是，周子旺是個慣偷，我們被他偷了不少東西。”

又有人嚷道：“豬狗不如的小賊，對不起自己一身披的人皮，淨幹些不是人做的事！年紀輕輕，有手有腳，幹點什麼不好，偏去偷，不要臉！”

這樣的場面苦兒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隻好上前向衆人賠罪：“對不起，小旺實在是太頑皮了。他這次又偷了你們什麼東西？讓我替他賠吧。”

“賠？你一個臭賣魚的拿什麼來賠？”那老員外吼道：“他偷了我家的佛珠！我家的佛珠粒粒都是四分重的珍珠，你賠得起嗎？”

峨嵋山一帶信佛的有錢人家，常以珍珠制作念珠。一串念珠選用每顆重約四分，色澤、形态相似的一百零八顆珍珠，通常需要花費近千兩銀。

無緣無故丢了一千兩，那老員外當然暴跳如雷。其他跟來的人，也是被小旺偷過東西的苦主，此刻都約在一起興師問罪來了。

苦兒瞪了小旺一眼，喝道：“那串珍珠呢？”

小旺嘀咕道：“不都塗你臉上了嘛……”

苦兒沒好氣道：“你該不會将一百零八顆珍珠都磨成粉了吧？”

“是二八一十六顆呢。”小旺還不知道事态的嚴重性，嬉皮笑臉地說：“我偷了兩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