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兒強裝鎮定,不斷找理由解釋:“因為……我忙着幹别的事情,一時忘記了。”
範遙與她相處日久,她性格直率,心裡藏不下半點事,她的一切語氣神情,他都了如指掌,此刻見她目光閃爍,畏畏縮縮,顯是有事隐瞞。
他提高了聲音,吼道:“苦兒,自從你來到我身邊,因為你幹活勤快,為人老實,所以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将一切日常事務都交托于你。遙袅堂的事,每日都由你來攬總查看,你從沒遺漏,怎麼在登記冊這般重要的事情上,卻屢屢出錯?”
苦兒支吾道:“我……我……”
範遙喝道:“我再問你一次,這兩天你把登記冊拿到哪裡去了?依我看,你的身份很有可疑!莫非你是敵人派來的奸細,想竊取我明教的軍事機密?”
苦兒吓得面色大變,忙跪了下來,磕頭道:“不是這樣的!”
範遙氣沖沖地說:“你要是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出來,我馬上就殺了你。”
苦兒渾身直哆嗦,思前想後,在範遙的威嚴之下,隻好和盤托出。
範遙聽罷事情的原委,臉色一變:“糊塗!陽夫人糊塗,你比她更糊塗!”
苦兒知道自己一時心軟,已闖了大禍,唯有不斷磕頭求恕。
範遙盛怒不已,傳來執事弟子,道:“苦兒洩露本教機密,将之帶往刑堂,領二十鞭刑。”
苦兒心中暗暗叫苦:慘了,上次是罰跪,這次是挨鞭子,他比上回更惱我了。
當下執事弟子拖了苦兒去刑堂,劈裡啪啦地打了她一頓。待刑罰結束,苦兒已然氣息奄奄。範遙滿臉怒容,大步上前,一把拽起苦兒,拖着她便往含光閣匆匆而去。
柳莺莺聽見範遙前來,心裡咯噔一聲,知道大事不妙了。
範遙進門後也不行禮,臉色氣得像茄子皮似的,猛地一甩胳膊,将苦兒狠狠摔在地上,“砰” 的一聲悶響,柳莺莺吓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見範遙臉色不善,苦兒被打得皮開肉綻,心知拓印登記冊的事怕是敗露了。她瞧着苦兒,又是内疚,又是心疼,問道:“範右使,為什麼要把丫頭打得那麼傷呢?”
範遙眼睛一瞪,目光像一道冰冷的月光射來:“當日陽教主看得起我,讓我當了這個光明右使,我就說不定要公事公辦。苦兒雖然曾經對本教有功,但她犯了極大的錯誤,所以我重重責罰了她。在我範遙眼中,不管是有功的人,還是跟教主有親的人,隻要敢對明教不利,我都一定不會放過她。”
柳莺莺聽他意有所指,默然不語。
範遙道:“春秋時期有個美女,叫做文姜,是齊僖公之女,在沒出嫁前和她的哥哥諸兒通奸□□,被齊僖公發現後,就将她送到魯國嫁給了魯桓公,并一再拒絕她回國省親,以防他們兄妹相見,舊情複燃。後來齊僖公去世,文姜與魯桓公回齊國吊唁,再次見到已成為齊襄公的哥哥後,竟又舊情複燃,還經常瞞着魯桓公幽會。他們的醜事被魯桓公發現,文姜竟夥同諸兒将魯桓公殺死。紅顔禍水,終成兇禍。陽夫人,你說魯桓公娶了這樣不忠的女子,是不是他的不幸?是不是整個魯國的不幸?”
柳莺莺聞言,措顔無地:“範右使,是我對不起教主。但請你相信我,我從無害他之心,也沒想過要加害明教。”
範遙眉頭蹙起:“夫人,你知道嗎?你的師兄早就與我們明教的敵人勾結了!雖然你向苦兒保證,登記冊中涉及機密的東西會叫人篡改和删除,但敵人的首領是何等聰明的人?難道他會看不出上面的改動?你以為這樣做不會洩露本教的機密,但周政神機妙算,僅憑蛛絲馬迹便能推斷出大概。本教的軍事書冊,那是一個字都不能讓敵人知道,否則必定後患無窮。”
柳莺莺懊悔道:“是我愚蠢,被師兄利用了。”捂起臉痛哭:“範右使,你将我交給教主發落吧!是我對不住他,我是明教的罪人!”
“你以為我不敢嗎?但我卻不能這麼做!”範遙肅聲道:“教主對你一往情深,如果他知道你和成昆的荒唐事,一定會承受不住。我們和彌勒宗交戰在即,教主身為本教首腦指揮,怎能因兒女私情而分神?”
柳莺莺淚如雨下,悔恨道:“我背叛了教主,我不能原諒我自己……”
範遙見她如此,既氣憤又無奈,隻好道:“你這樣對待教主,确實不可原諒。但此事傳揚出去,也會有損教主的聲譽,更會徹底傷透教主的心。今日範遙前來,并非要以下犯上,責備夫人,而是希望夫人你好好想清楚,以後是不是還要繼續幫那個小人做傷害教主、傷害明教的事。”
柳莺莺愣在那裡,羞愧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