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牛忙探他脈搏,隻覺他手臂冰冷異常,道:“想來他剛才替苦兒運功之時,受到她體内炙熱的真氣回沖,于是運用寒冰綿掌的掌力抵禦。一熱一寒,陰陽相沖,導緻真氣逆行,受了内傷,暈倒過去。”
範遙心如油煎,沒好氣道:“這個韋一笑,明明不行還逞強。”對胡青牛道:“你把他帶下去療傷,我來為苦兒運功。”
胡青牛道:“那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說罷,扶了韋一笑出去。
範遙取白布蒙眼,掀開苦兒身上的長袍,屏住呼吸,以陽頂天親傳的“乾坤大挪移”平複她體内亂竄的真氣。
過了半個時辰,苦兒的手指尖微微顫動,隻覺她的體溫有所下降,心中一喜,将她放回床上平躺,觸手間隻覺她身子柔軟嫩滑,不由得心如鹿撞。他用長袍遮蓋好她身子,這才解下蒙眼的白布。
他坐在一旁,慢慢以真氣走通三關,将吸入體内的熾熱之氣一絲一絲地化掉。
又過了半炷香時間,他精神一振,再伸手摸摸苦兒的額頭,已經完全退熱了。兩人總算相安無事。于是召來醫女,幫苦兒穿回衣裳,自己則到門外等候。
等到苦兒完全清醒,他才又進來,關切道:“苦兒,你覺得怎麼樣?”
苦兒摸了摸腦袋,莫名其妙地問:“我又怎麼啦?”
範遙見她好像一點都不清楚狀況,略感不妙,又想起苦兒之前喝下的天元聚魂湯,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發慌。
※ ※ ※ ※ ※
含光閣内,陽頂天和夫人正自閑聊。
那日他在鴻明苑遇刺,雖然受驚,但好在有一個叫做蔣瓊的女兵奮不顧身地幫他擋刀,于是就和柳莺莺商量:“蔣瓊這個女子忠勇可嘉,我要好好賞賜她。”
柳莺莺點頭:“如果不是她拼死保護你,後果不堪設想。這樣忠心護主的弟子,确實應該好好嘉獎。”
陽頂天平日最尊重夫人的意見,微笑道:“我的入室弟子,就隻有雲軒一人,不如多收蔣瓊一個,夫人意下如何?”
“這當然好,這麼忠心的弟子,值得你用心栽培。”柳莺莺擡手理了理鬓邊的碎發,又問:“至于那個行刺你的女兵,夫君打算如何處置?還有苦兒,遙袅堂和地字門的弟子都擔心的不得了,尤其是範右使和韋一笑,他們怕你責備苦兒保護不周,天天來我這兒,打探你的口風……”
陽頂天微微斂了笑容,聲音不緊不慢:“那個刺客,原本是曹珊瑚的貼身侍女。當年曹珊瑚叛教之時沒帶走她,估計也是為了留她當個内應。這些春潇分壇的餘孽,我好心收留他們,非但不知恩圖報,反而還來害我,實在狼心狗肺。但我不會殺她,日後自然會有人幫我收拾她。”
“至于苦兒……”他的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道:“苦兒修築閱兵台,舉辦閱兵盛會,為我挑選了衆多優秀的女将,勞苦功高,堪為大任。所謂非不廢是,瑕不掩瑜,小過不抹大功,這次的事,我不但不會責罰她,還要獎賞她。”
柳莺莺問:“那夫君想賞她什麼?”
“我還要繼續提拔她。”陽頂天勾着唇角,微眯雙眸,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按照明教的慣例,左右二使之下,應設有四大護法,如今我麾下就隻有三名法王,還差一人才稱得上四角齊全。我打算将苦兒擢升法王之列,這樣一來,四位法王也就湊足了。”
柳莺莺贊成道:“這主意真不錯!中土明教自脫離波斯以來,近百年間,僅有一位女弟子獲封‘藍翅蝶王’。如今的白眉鷹王、金毛獅王、青翼蝠王都是男子,如果可以再有一名女法王,對教中的女弟子也是一種鼓舞。不知夫君要許苦兒什麼封号呢?”
陽頂天想了想,那日苦兒開壇作法,大破天狼七星陣,英姿勃發,使得群狼蟄伏,加上她眼眸中常有一層血紅之色,如同秋日裡的楓葉,于是就有了主意,提起毛筆,在書案的白紙上寫了四個字:赤目狼王。
柳莺莺看罷,微笑颔首:“好一個霸氣的赤目狼王!”
三天後,含光閣就傳出苦兒受封法王的消息。
整個光明頂都沸騰了起來,衆人皆贊陽頂天不追究苦兒之過,真是寬宏大量、知人善用,有明主風範。一衆女弟子,也無不以苦兒為豪,為女兵的地位受到重視而歡欣鼓舞。
加封大典上,衆人争相祝賀,苦兒穿着一身紅袍,薄施粉黛,如玉潤澤,如光明麗,在人群中談笑風生,舉手投足間盡顯巾帼風采。
看到苦兒沒受追責,反被嘉獎,範遙也很替她高興。但她接連晉升,榮譽不斷,範遙又不禁有點不安,倒不是因為嫉妒苦兒的才能,而是擔心她能否坐得穩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