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芙離開後,苦兒日日倚窗遠眺,心中湧動着不盡的愁緒,巴不得冬至明天就到。
這日苦兒起來梳洗完畢,用過早飯,陽頂天命執事弟子送來了不少賞賜,還說已經命人修築好赤狼堂,苦兒可以随時搬過去住。
那執事弟子剛走,又報各堂堂主和各地分壇壇主送來賀禮。
近來每日都有源源不斷的賀禮送來,苦兒不勝其煩。隻見彩蝶等人又捧了一堆錦盒進來,樂不可支地說:“今天有送書畫的,送兵器的,送靈藥的,送金銀首飾的,還有送衣服的,你看這布料,還是上等綢緞所做的呢。”
“我穿多大的衣服,他們也知道麼?”苦兒怔愣了下。
彩蝶笑道:“壇主們想讨好你,什麼打聽不到的。”
苦兒心道:一邊說推翻鞑子朝廷,一邊又學了鞑子官場那一套,真是混賬。掃了那堆禮物一眼,看到一盆“一品青”,喜出望外:“這是……”
“這是秦堂主送來的。”彩蝶道。
苦兒拿起那盆“一品青”,嗅了嗅那幾朵潔白無瑕的花兒,莞爾一笑:“清新淡雅,幽遠沉靜,不同流俗,這才叫做‘送禮’嘛。這份留下,其他的都退回去吧。還有,替我謝謝秦堂主。”
這時,範遙從外面進來,見彩蝶和幾個婢女拿着禮物,便問:“這是去哪裡?”
彩蝶答道:“苦兒說,這些賀禮都不要了,讓我退回去。”
範遙皺了皺眉,道:“你先把禮物點收好,擱在一邊,到時我去處理。”
“是,範右使。”彩蝶忙道。
晨光透過窗戶,灑在書桌上,光線柔和而溫暖。
苦兒靠在窗戶邊的小幾上看書,看了一會兒,人也有些懶懶的。忽然聽到門外婢女報範右使來了,心中登時歡喜,放下書起身去迎。
“範右使,你來啦!”苦兒高興地上前挽着他的手臂。
“來看看我們的‘赤目狼王’在幹什麼。”範遙淺淺笑道。
苦兒輕嗔道:“這幾天你到哪裡去了,我好想你。”
範遙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手,正了正身子,故作嚴肅地說:“現在你是四大法王之一,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許這樣粘人。”又道:“你倒是清閑,我和楊大哥就忙壞了。”
原來,陽頂天為苦兒舉辦隆重的受封大典,借此犒賞抗擊彌勒宗的弟子,撫恤陣亡士兵家屬。既要招待各地前來赴會的分壇壇主,聽取他們的彙報,還要邀請一些衣教主的舊部出來聯絡感情。這兩天二使幫着招呼賓客,迎來送去,忙忙碌碌。
苦兒撅了噘嘴,嘀咕道:“妹妹想哥哥也不行嗎?”
範遙淡淡一笑,故意不理她,來到她剛才看書的位置坐下,順手端起她喝茶的瓷碗喝了一口,道:“這幾日,你怕是接賞賜、收賀禮,都拿的手軟了吧。”
苦兒還像往日當婢女那樣,垂手站他身邊,不以為然地說:“都是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我不喜歡。”
範遙沉色道:“人家給你的,你不能不要。”
“為什麼呀?”苦兒問。
範遙道:“給你送禮的,都是教中有職位的人,都講面子,他們有意與你交好,你卻拒絕他們的禮物,那便是駁了他們的面子。你以為這樣是洗手奉職,潔清自矢,但在他們看來,就是年輕狂妄,目中無人,故作清高。”
苦兒微微歎了一聲:“照單全收,才是給面子嗎?”
範遙看着她說:“你可以從賀禮中挑選一些價值較輕的物品收下。我剛當光明右使的時候,有個壇主送了我十八樣禮物,我隻收下其中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其它的名貴古玩、珍稀藥材等,都退還了給他。另外,如果他們送的東西每一件都很貴重,你可以通過别的方式還回去。大家來參加你的加封儀式,你作為主人,就要好好款待他們并提供路費以供其返回,這樣一來不會讓送禮的人吃虧,二來也不會覺得自己欠了什麼人情。你現在不是一個普通的弟子了,要适應人情往來中的規矩。”
苦兒眼睛一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才剛上任,範遙也不好向她灌輸太多,想着自己也會時刻提點她,以後慢慢再教導不遲。
他頓了頓,又道:“是了,教主跟我說,你現在是護教法王,總跟在我身邊也不合規矩。你收拾一下,過兩天就搬到赤狼堂吧。”
苦兒不情願地說:“啊?你之前不是說過,我可以留在這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