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火殿内,楊逍正與璇玑派、水雲派、靈鶴派的掌門寒暄,見曉芙回來,就讓曉芙過來跟衆人打個招呼。
曉芙滿臉鐵青,不發一言,楊逍還以為她是累着了。
這時,漢陽分壇的壇主譚升達領着幾個弟子,捧了一堆賀禮走來,一進門就對楊逍笑道:“恭喜楊左使,賀喜楊左使!一聽說楊左使你要成親,我就特地從漢陽趕來祝賀。”
楊逍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譚壇主有心了,到時多喝幾杯。”
譚升達打量着曉芙,又道:“這位一定是峨嵋派的紀曉芙紀姑娘了。紀姑娘是漢陽金鞭紀老英雄的千金,我駐守漢陽分壇十三年,久聞紀老英雄鋤強扶弱,紀夫人樂善好施,二人的大名,在當地真是如雷貫耳,隻恨無緣拜見。今日得見紀姑娘,果如令堂一般花容月貌,與楊左使真是天生一對。”說着,故意咳嗽了兩聲,用手巾掩口。
曉芙聽他叽裡咕噜地說了這麼一堆話,隻覺得他的聲音十分熟悉。此人的聲線非常獨特,尖銳刺耳,像雞鳴一般。
又怔怔地瞧了他片刻,見他滿頭黃發,面如紫蟹,絡腮胡子,連容貌也好像在哪裡見過。當他以手巾掩口,蒙了半張臉的時候,曉芙當即渾身一震。
楊逍見她呆呆出神,便問:“曉芙,怎麼了?”
曉芙眼中透出異光,又是憤怒,又是怨恨,顯是記起了一件畢生恨事。
她鐵青的雙頰上湧起了一陣紅潮,冷道:“譚壇主既然沒見過我的父母,又怎知我和母親一般花容月貌?”
楊逍見她神色難看至極,心中湧起了一股不祥之感,忙道:“譚壇主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先到花廳喝杯清茶吧。”連忙喚來婢女,帶走了他。
譚升達離開後,楊逍試探性地問:“曉芙,你的臉色怎麼不太好?”
曉芙憤怒地握緊了拳頭,看見楊逍溫柔關切的眼神,便又松開了,終于還是隐忍下來,淡聲道:“沒什麼。我有點累了,想回房間休息,恕我不能陪客了。”
楊逍想着明日的婚宴,她還要辛苦一日,今天得好好休息才行,于是笑道:“那你下去歇歇,别累壞了自己。養足精神,明日要做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曉芙心灰意冷,轉身就往外走去。
回到房中,豆蔻她們正在布置新房,曉芙冷道:“你們退下!”
豆蔻呆了一呆,曉芙突然大吼一聲:“退下!”
豆蔻不明緣由,但從沒見過曉芙發這麼大的脾氣,吓了一跳,紛紛離開了房間。
曉芙全身發抖,看着牆上貼着的一個個“囍”字,眼中盡是傷痛,朝着牆壁狠狠地打了一拳,手上頓時鮮紅一片。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楊逍……你騙得我好苦!”
原來,她已認出譚升達正是那晚闖入紀家的蒙面人。那出彌勒宗行兇殺人,明教左使英雄救美的戲碼,自是楊逍與譚升達串通一氣,自導自演,目的就是為了博取她的信任,進而得到她手中的瑤光白晶。
曉芙怒到極點,如果說阿貝紮德之事還可以原諒他,那她娘親的死,則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坎!這一刻,她的心完全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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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正日,明教上下人衆個個換了新衣。拜天地的禮堂設在聖火殿上,懸燈結彩,裝點得花團錦簇。陽頂天親書“福祿鴛鴦”四字,懸在居中。
陽頂天和柳莺莺高坐上首,苦兒、範遙、韋一笑、殷天正、黛绮絲等人坐于兩邊。鼓樂聲起,衆婢仆弟子擁着一對新人身穿禮服上來,舉行婚禮。
在衆人的歡呼聲、喝彩聲中,新人交拜天地。及後,新娘被送入新房,而楊逍則被衆人拉着喝酒。
聖火殿内充滿了歡聲笑語,嬉戲打鬧。
苦兒和範遙是新人最好的朋友,自是格外替他們高興,和大家開懷暢飲。當楊逍走來,二人不約而同地朝他舉杯道賀,不經意看到彼此的目光,都尴尬地收回了酒杯。
楊逍心裡清楚,先和苦兒喝了一杯,又和範遙喝了一杯。
夜已深沉,衆人也鬧得差不多了。殷天正壞壞地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楊左使,我們就不纏着你啦,快去陪新娘子吧。”
衆人哈哈大笑,一同送了他回芙蓉軒。
待得賓客們俱已離去,楊逍斂了笑容,隻覺得心頭不安,在廊下慢慢踱步,不敢進入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