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右手撥動琴弦,琴聲刺耳難聽,像是鬼怪發出的凄厲怪叫。圍觀的人群卻滿臉興奮,想是已經看過缸中之物,還想多看一遍。那琴聲愈發凄厲,到了高音部分,簡直像是一個人遭受酷刑後發出的痛苦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曉芙和苦兒聽得極不舒服,正打算擠出人群,卻見那六個缸中,慢慢探出了一坨坨黃色圓圓的東西。
随着那些東西漸漸探出缸口,她們終于看清楚,竟然是一顆顆人頭!
這些頭顱大小不一,都是人的面容,卻長着老虎的耳朵,臉上生滿了黃黑相間的毛發。身體隻有上半身,手臂也是毛茸茸的,花紋也是一道黃一道黑。這些手臂随着琴聲,在空中痛苦地揮舞掙紮,顯得格外詭異恐怖。
二女的目光死死釘在那自缸中探出的怪物之上,登時覺得惡心欲吐。饒是驚惶欲避,卻似被勾了魂魄,身體僵硬得無法挪動分毫。
又見那些怪物的眼皮深深凹陷,眼珠已被挖掉,鼻子隻剩下兩個黑漆漆的窟窿,嘴巴也沒了舌頭,嘴唇呈現詭異的黑色。眼耳口鼻中有血水不斷滲出,發出“吼吼”怪叫。
曉芙甚至清楚地看到,最小的缸裡探出的腦袋比成人的腦袋小了許多,竟是個不到一歲的嬰孩!
她們再也看不下去了,尖叫一聲,吓得退出了人群,回到剛才的小攤,失聲道:“那……那是什麼?”
“都叫了你們别看的。”小販歎了口氣,道:“那是‘虎寶’,很恐怖吧?”
曉芙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販斜着眼,滿是厭惡地打量着那些興奮不已的圍觀遊客,道:“這些恐怖的表演,不過是為了從你們元國人身上撈錢罷了。自從你們的元成宗鐵穆爾派遣使臣周達觀出使真臘之後,兩國交流日益頻繁,元國人也越來越多地來到這裡。元人素喜追新逐異,崇奇尚怪,偏嗜谲詭刺激之事。為了迎合這種喜好,賺取你們的錢财,本地人絞盡腦汁,編排出許多稀奇古怪的表演,其中尤以邪術表演最為常見。”
又道:“可要說最離譜的,還得數國王娶的那個元國女子謝瑄。這個妖妃身上帶着不少邪門的本事,其中最令人咋舌的就是把人變成怪物的邪術。這種怪物表演雖然引得觀者如潮,可實在太殘忍、太惡心、太沒人性了!我們的國王也是糊塗了,竟以為怪物表演能為國庫添财,便任其行事,卻沒想過這是在拿無辜的人命去換取一時的市井繁榮,實在不智啊。”
曉芙聽得不太明白,又問:“無辜的人命?莫非那缸中的怪物,竟是……”
小販隻好壓低了聲音,解釋道:“你知道那‘虎寶’是如何制成的麼?先将活人硬生生地掏空内髒,連眼珠、舌頭和鼻子都挖掉,隻剩下一具空殼。接着,用一種神秘的藥水浸泡這具軀體,讓他在痛苦的扭曲中逐漸縮小。然後,把縮小後的軀體塞進即将臨盆的母虎胎盤裡,用秘法強行将虎胎和人軀融合。等到母虎生産後,把胎兒放到祭壇上施法,經過七天七夜,一個半人半怪的‘虎寶’就做好了。”
二人聽得神色震駭,瞠目結舌,小販又道:“這種怪物一聽到獨弦琴的琴聲就能被控制,做出扭擺的動作。一隻‘虎寶’在民間能賣三個金币,表演幾場就能回本,可搶手了。”
曉芙聽罷,不可置信,氣得發抖:“簡直是喪盡天良!那個謝瑄,根本不是人,是惡魔!”
苦兒昔日于典籍中亦曾見過這類邪術,真沒想到有人會用來表演賺錢,不禁憤然:“如此濫用秘術,殘害無辜,身為術道中人,不思濟世反作惡孽,真是有負所學!”
曉芙惱道:“這種人到底是怎麼當上王妃的?你們的國王也是腦子有問題嗎?”
小販道:“國王可喜歡她了,還說她見多識廣,術法淵博。”他頓了頓,眼神中透出一絲恐懼,接着說:“那個妖妃可不是一般人,懂的邪術可多了,她能訓練‘虎寶’成為王宮守衛。宮内的‘虎寶’比民間表演的兇猛得多,别說是一般百姓,就是士兵也怕了它們。國王對這些‘虎寶’更是喜歡得不得了,還說這是王宮的守衛神……唉,我也不想多講了。你們二位既然來到敝國,逛便逛,玩就玩,還是少管這些閑事吧,不然說不定會惹禍上身。”
曉芙和苦兒對視一眼,俠義之念又被瞬間激發,心中已有了盤算,決定為了那些無辜的人讨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