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和灰灰，都會苦盡甘來的。

來年夏天，附中的老榆樹上知了又開始叫的時候，他們所夢想的遠方和未來都會到來。如果能跟顧風在一個城市，說不定還有機會一起去參加馬拉松。

倒計時開始，鳴槍聲穿破天際，金色的彩帶漫天飛舞，人群像遊魚一樣順着風而上。

天氣炎熱，汗珠順着臉頰往下流，跑步的時候沈雲帆總喜歡放空自己，思緒天馬行空，但今天他卻總是想找顧風的身影。人潮擁擠，但顧風出現的時候他絕對能一眼認出。

他想到第一次月考結束後，老王找顧風談話，問他想不想換個同桌。“沈雲帆呢，心不壞，但嘴閑不住，你要是覺得他影響你學習了，盡管告訴老師。”

顧風低着頭，像是在沉思什麼，良久才說，“老師，我覺得沈雲帆并沒有影響我，我也很願意幫助後進的同學。”

這些話顧風當然不會告訴自己，還是家長會結束後沈雲帆被留下單獨談話時老王告訴他的。“沈雲帆，這麼多人都在幫助你，你自己也要努力啊！”

他實在沒有想到，顧風居然是願意跟自己做同桌的，這個想法讓他開心了許多天，被顧風逼着背單詞時也多了幾分情願。

自己也算有點進步吧，沈雲帆想，這次月考自己表現就挺好的，顧風雖然面上沒顯露出來，卻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氣場都柔和了些。

肩膀被拍了一下，沈雲帆扭過頭去，顧風呼吸平穩，已經追上了他的步伐。

*

林祁視線在陸泊舟手腕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與他擦肩而過。

趙宏扭過頭來，“陸哥，剛剛林祁是不是盯着你手看了。”

陸泊舟舉起兩隻手在眼前端詳，長袖滑下，空空蕩蕩的，“沒有吧，我的手有什麼好看的。”

“總覺得他這兩天怪怪的，看誰都不順眼。”趙宏撇撇嘴，“對了，你讓我寄的那東西已經發出去了，真是夠晦氣的，以為搶了戲送個禮物就能彌補啊，這麼久了還來膈應人。”

“寄回去了就行。”陸泊舟松了一口氣，“過幾天你陪我去趟南山墓園，中元節了，我今年既然在尋州，也該去看看。”

趙宏點點頭，“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一整天的戲。”

灰灰一瘸一拐地走到陸泊舟身邊，輕輕蹭着他的腿，搖着尾巴。陸泊舟蹲下來抱住它，像是在說悄悄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你說林祁是不是真的誤會什麼了，我要怎麼解釋比較好呢。”

林祁很明顯在躲着他，兩人身邊又總跟着一堆人，以至于他到現在也沒找到機會開口。

小狗隻是舔濕了他的掌心，睜着無辜的黑眼睛，一人一狗對視了好半天。陸泊舟歎了口氣，灰灰又不會說話，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小狗比陸泊舟的嗅覺更敏銳，在林祁的氣味出現之時便晃動着小短腿從沙發上爬了下去。林祁給它買了許多玩具零食，人寵之間的親密值大增，讓陸泊舟有所警覺。

“明天的戲......”陸泊舟斟酌着開口，手摳住抱枕邊緣，露出為難的表情。

“怎麼了？”林祁站着，比坐在沙發上的陸泊舟高了好幾個身位，有種居高臨下的威壓。

陸泊舟知道林祁一向敬業，有潔癖又不喜歡小動物的他能為了拍戲接受灰灰就足以可見。隻是，他更希望兩個人之間的合作是融洽的，水到渠成的，而不是其中一個人心裡總有個結。

即便他還不知道傅曦和到底和林祁說了些什麼，但光從林祁這兩天的表現也不難猜出大概的意思。明天是一場重頭戲，還是一場“床戲”，林祁覺得尴尬和為難也很正常。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還沒謝謝你幫我帶東西。”話一出口，陸泊舟就覺得有股涼飕飕的風從身邊刮過。

“舉手之勞而已，沒什麼事我先去睡了。”

灰灰跟着林祁小跑了兩步，搖尾巴的頻率降低了些，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露出些迷茫，大概是覺得今天怎麼沒有酸奶喝了。

“等會。”陸泊舟鼓足勇氣，拽住林祁一截衣角，或許是用力太猛了，露出一大片光潔的肌膚和隐約可見的胸肌。

陸泊舟讪讪地收回手，尬笑兩聲，“傅曦和的事情，我想跟你解釋一下。”

林祁果然停住了腳步，陸泊舟索性一鼓作氣，将這幾天在腦海裡過了幾百遍的話全盤托出，“雖然不知道傅曦和跟你說了什麼，但是看你這兩天在劇組都躲着我應該是誤會了什麼。”

陸泊舟仰起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眼神真摯，像在婚禮上說出誓言一般誠懇：“我真的是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