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泊舟去劇組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凝視他的視線增多了,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成了焦點。他的個人詞條還挂在熱搜榜上,但照之前的經驗,無論多麼大的熱點事件,讨論度也就那麼幾天。他這樣并不算出名的,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各種廣告營銷頂流穿搭刷下去。
“今天要是不方便,你就歇一天,我們先拍别的戲份。”劉毅很善解人意,“網上的讨論我都看了,輿論風向還是不錯的。”雖然依舊少不了質疑和莫名其妙的偏見,路人總算還是認可白紙黑字的證據。
“劉導,後面也沒什麼戲份了。”陸泊舟不想因為自己耽誤進度,“林祁也快開學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比較好。”
“是是是。”劉毅餘光瞥見林祁,“你别勉強自己,要是感覺狀态不好就喊停,我們可以先拍點林祁的單人戲份,再不行先把采訪錄了。”
“我真的沒事。”陸泊舟拒絕了劉毅的好意,這樣夾雜着看熱鬧同情和八卦的目光,他已經見得太多,漸漸麻木了。
在高中的時候,他就一直活在議論聲中,沒想到後來又進了這個一舉一動都會曝光在閃光燈下的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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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從遠處吹來,窗邊一盆嫩綠的薄荷長勢正旺,在腦海幻想過無數遍的重逢就這樣猝不及防的發生在眼前。此時六月,夏日還未熱烈。
宋晖很識趣地跑路,留下四目相對的兩個人。一直到路過的人都帶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們,顧風才挪動了腳步。
“找個地方喝杯咖啡?”
人的樣貌會随着年齡的增大而變化,沈雲帆常常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陷入恍惚,明明每一天都好像跟前一天相同,卻又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幾分陌生。高中時候的他和現在的他,已經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倒是顧風變化不大,他從來就早熟,十七八歲的時候就有了現在的雛形。
沈雲帆擡手看了眼自己的表,冷冷回道:“不用了。”他擡腳就要走,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拽住,難以遏制的怒意幾乎從胸口噴湧而出,他皺起了眉頭,“顧風,這裡是公衆場合。”
那人卻沒有松開手,隻是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顯得不那麼突兀和奇怪。“這麼久沒見了,聽說你交了女朋友?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沈雲帆死死盯着他的臉,胸口的起伏逐漸劇烈。恭喜他什麼,終于恢複了正常的人生,從此娶妻生子一生幸福和順,就當十七歲那些荒唐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松開。”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來。
顧風手上力道小了一些,語氣也軟了下來,“我現在在北城工作,灰灰也在這,前幾天才把它接過來,你不想去看看嗎?”
沈雲帆幾乎是在瞪着他了,好一會才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甩開了顧風的手。這算什麼,離婚之後還是孩子的爸爸媽媽?
顧風跟了上去,沈雲帆的腳步比之前慢了一些,背影都透露出一股倔強。
從前夢寐以求的北城已經過分熟悉,除掉那些青春期濾鏡後,一切變得擁擠和聒噪。顧風拉開副駕駛的門,沈雲帆冷着臉坐進去了。
心緒稍稍平複了些,大腦也從空白恢複到能夠進行一些簡單的思考。如果讀研的話,這會顧風應該是研二,他是本科畢業之後就留在國外工作,現在才回國?
“朋友的車,借我開一段時間。”顧風說,“我今年畢業之後選了國内的崗位,才回來不久,公寓裡很多東西還沒添置,有點亂,你一會别介意。”
沈雲帆緩緩扭過頭去看他,“誰說要去你家了?”
“灰灰肯定是在我家裡啊。”顧風也不生氣,對于沈雲帆各種惡劣的态度和語氣全都照單全收,“聽說你之前有去我家那邊看過灰灰?”
沈雲帆沒說話,他确實在顧風家門口晃悠過幾次,一次被他媽媽撞上,還被拉進去喝了茶。那會灰灰已經被接走了,顧媽媽說,“我們家小風從小就重感情,跑那麼老遠讀書還非要把狗接過去。”
沈雲帆牙都快咬碎了,“我看自己的狗怎麼了,你憑什麼不經過我允許就把灰灰帶走。”
“我當時是想聯系你。”顧風很誠懇,“但是聯系方式都被你拉黑了,現在我應該還在黑名單裡吧。”
“想找到一個人總會有辦法的。”沈雲帆塞上耳機,偏過頭去。顧風見狀也閉了嘴,車裡一下子變得安靜,幽幽的燈光照在兩個人臉上,連影子都沉默。
沈雲帆從車裡下來,依舊是一幅被惹到的表情,顧風按下電梯,“聽宋輝說你現在在當老師,還和他一起投資了健身房,我看健身房生意挺好的,工作日都是滿的。”
沈雲帆又在心裡給宋晖記了一筆,奸商果然是靠不住的,拿到一點好處就把自己全都賣了。
“聽說伊然他們也在北城,有時間聚一聚。”
顧風自顧自說着,對于沈雲帆的冷漠态度沒有表現出一點不滿。電梯快速上升中,沈雲帆突然想,要是這會電梯壞了就完了,他可不想和顧風困在一起,但這種小概率事件終究沒有發生。
電梯門緩緩開啟,顧風輸入密碼開門,沈雲帆别扭地轉過了頭。
小狗從昏暗的房間裡跑出來,先蹭了蹭顧風,下一秒陌生的氣息出現,它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搖了搖尾巴。
沈雲帆眼眶一下子濕潤了,又不想被顧風看見,快速眨了眨眼。
“灰灰還記得你。”顧風蹲下來,溫柔地摸摸小狗的頭,“終于見到啦,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