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霜是帝國的将軍,最強的哨兵,信奉武力,對舞文弄墨不感興趣。
但直到多年後,還令她津津樂道的,是和妻子初次見面,腦海裡就浮現出一大堆詩意的比喻。
那一天,她大勝歸來,收到了女皇的邀請函。
在專為她準備的慶功宴上,公主妄玫姗姗來遲。
姬霜知道有位叫妄玫的公主存在,卻不知道她已長成富有魅力的成年女性了。
妄玫穿着一條拖尾的長裙,裙子緊束的下擺很顯她的身體曲線。
但姬霜卻不覺得她很性感,反而聯想到一種素雅的信箋。
淡白色與紫色打底的複古信紙,是貴女專用的産物。
将銀白長發挽起的公主,漂亮的眼眸好似紫寶石。
那副端莊典雅的氣質,正像是會素手執筆、在帶着香氣的紙片上寫下一行又一行送别詩的人物。
姬霜突然就想到關于這位公主的傳聞:
人們都稱贊她為“帝國的玫瑰”。
玫瑰麼?
拿槍的人是捧不起玫瑰的。
尤其還是這麼一朵脆弱的白玫瑰花。
姬霜正要低頭喝酒掩飾心動,就看到公主沖她笑了。
優雅的公主,笑起來很是可愛,一下子就富有鮮活氣了。
她拎起裙擺,沖姬霜款款欠腰:“抱歉,我來遲了。”
砰砰,砰砰。
姬霜的心髒因為這一笑而驟然加速。
這就是她們愛情的開始。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
時間回到慶功宴前。
狂風呼嘯,尖銳地劃過耳膜,揚起的沙塵将天空割裂開了。
一半是陰沉的烏黑壓在頭頂,一半是赤紅的太陽熾熱燃燒。
這裡就是缪星邊緣,對抗蟲族的戰場。
姬霜調試着手裡的粒子槍,确認它能一如既往地放射出将敵人燒灼殆盡的高溫光束。
蟲族是狡詐的外星生物,具有極高的智慧,也是帝國和聯邦共同的心腹大患。
使用機甲是能輕而易舉地将低級蟲族抹殺。
但高級蟲族卻想出了用幹擾波阻斷哨兵和機甲聯系的陰招。
沒辦法,手持類武器隻能重新登上曆史舞台了。
無論是粒子槍,還是肩射炮,都是普通哨兵在極端境況下僅有的能依靠的東西。
對于姬霜來說,除了這些外在之物,值得信賴的還有自己的本領。
在軍事學院就讀期間,她一直是斷檔式領先同齡人的。
無論是軍事理論、作戰指揮、基層管理,或者近身格鬥術,她的成績都優異到令其他人望塵莫及。
這不是她第一次率軍作戰。
在此之前,她早已領導了數十場戰鬥了,一步步爬升到将軍的位置。
除了至高無上的女皇,帝國最尊貴的官職就是左右丞相、将軍和法官。
三種官職分别負責文官事務、軍部事物和法律事務。
軍部隐隐有超脫獨立的趨勢。
也就是說,姬霜将軍是女皇之下的第一人。
“走到這一步也不容易就是了。”
姬霜擦着槍,在手下看不到的地方自言自語。
為了維護帝國的和平,她十多年來不着家,吃住都在邊塞軍營,才從出身寒微變成今日的榮譽貴族。
真正的貴族原本看不起她,現在也不得不對她畢恭畢敬了。
副官過來聽她指導。
姬霜停止追憶往事,下意識地擺出冷峻的面容。
“成敗在此一舉。一定要多加小心。”
姬霜對副官訓話。
她嗖嗖放出冷氣,令副官又敬又畏地後退。
“怕什麼?”姬霜嗤笑一聲,“我又不會把你生吞活剝了。”
副官賠笑,“沒有怕,隻是被您的氣勢震懾了。”
姬霜懶得跟她貧嘴,就揮揮手,“算了,快下去布置吧。”
副官把腰彎得很低,垂着頭,不敢直視她,就這麼一溜小跑地離開了。
副官也跟随姬霜幾年了,見識過她在大大小小戰役之中的英姿,正因如此,對她打從心眼裡畏懼。
畢竟,誰會不怕制造出屍山血海的殺神呢?
“唉。”
注視着副官落荒而逃的背影,姬霜長吐一口氣,心想我也沒有那麼恐怖吧?
人人敬她,但人人也懼她。
在大局面前,這種小事或許是無可奈何的吧。
隻是偶爾,姬霜也會希望有個能尋常對待自己的人出現。
不是像對待高官,而是像對待普通人。
以平等和友善的口吻對她說話。
在戰争勝利之日到來之前,這注定是奢望了。
一日是将軍,就一日要肩負起威懾敵人的職責。
血腥味濃重的“殺神”,是得不到正常的相處的,隻會被供奉在神座上頂禮膜拜。
所以,拼盡全力也要赢。
然後,回歸平和的日常。
這就是姬将軍尚未實現的樸素願望。
幸好,命運之神總是眷顧她的。
*
“來了!”
“快躲開!”
“退出機甲!”
刺耳的尖叫聲,仿佛不是從訓練有素的士兵當中傳出的。
一望而去的荒涼曠野上,大批的蟲族正從天而降。
它們薄薄的翅膀被顔色鮮豔的翅膜覆蓋,頭頂的觸角一動一動。
是空行體,比一般的陸行體要高級些。
“慌什麼?”姬霜對士兵們的大驚小怪很不耐煩,“有序撤出機甲,拿起武器做近身戰。”
她的聲音透過廣播傳達到每一個士兵的耳麥裡,冰冷到近乎毫無感情:
“别忘了拔出能源塊,将機甲休眠。不要給空行體用幹擾波操控機甲的機會。”
空行體體型很小,大約隻有人類的腦袋那麼大,總是成群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