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好痛苦……”
為什麼不記得?
為什麼不幫我?
代号為銀狐的女人,在牆角蜷成一團,承受着過量藥物所帶來的副作用。
牙關咬得咯吱咯吱直響,卻抵不過骨節錯位摩擦發出的噪音。
在一片無光的寂靜裡。
她想到多年前的角鬥場,名為姬霜的黑發少女幹淨利落地打垮挑戰者。
畫面一轉回到幾個小時前。
她看到,成長為冷酷女人的姬霜将拳頭揮舞向她的胸口。
舊日舞台之下的歡呼喝彩,與剛才荒野叢林的窸窸窣窣,兩者交錯着在腦海中掠過。
時不時突起一聲凄厲的鳥叫。
然後是翅膀呼哧呼哧飛離樹梢的聲音。
銀狐,不,是妄玫很混亂,前所未有的混亂。
她的格鬥技巧不如姬霜,硬要拖長戰鬥的時間,隻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
後天的努力家,總是比不過付出大量汗水的天才。兩者是不平等的,誰說不是呢?
所以她注射了興奮劑,以忽視姬霜的攻擊對她造成的疼痛,也把難以為繼的疲憊不顧一切地抛之腦後。
現在,恢複正常的痛覺加倍地向她宣示存在了。
“好痛、痛得受不了……我需要醫生……”
她把臉頰埋在圈住膝蓋的臂彎裡,抽抽噎噎地掉下眼淚。
不堪重負的身體,咯吱,咔嗒,胡亂地響着,像一具拼貼錯誤的機械模型。
但是,風口浪尖上,她不能做出惹人懷疑的舉動。
無論是請皇家的私人醫生,還是找叛軍的後勤醫生,都不可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該在的地方。
在姬霜返回她身邊之前,仿佛從未離開過一般,她出現在軍事學院的私人宿舍。
——而且沒有驚動任何人,尤其是她母親派來盯梢的人。
姬霜一點也沒有留手,害她疼得要死。骨肉仿佛經曆了重組,有種不再屬于她的感覺。
也許真的差點就沒命了,誰知道呢?
好在老師是救出來了。
劫獄計劃十分順利。
叛軍的精英小隊有條不紊地襲擊地下監獄,把被關押的同伴無一例外地搶奪回自己這邊。
姬将軍不在,無能的獄卒怎能阻止他們?
身為首領的妄玫牢牢地牽制着姬霜,給了手下足夠的發揮空間,沒有造成任何己方的傷亡。
想到這裡,妄玫忽然哭得更厲害了。
計劃成功了,但她再也見不到老師了,對方即将返回聯邦。
也不會再有知曉她秘密的幫手陪伴她,她從此隻會是孤單一人,獨自運營着潛伏在暗處的勢力。
淚水把頭發打濕了,黏糊糊地粘在脖子上。
妄玫又想起老師的那句話:“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該肩負起大人的重擔了。”
對啊,她早該意識到唯有自己是可以依靠的。事到如今還撒什麼嬌呢?
是老師的關心,和姬霜的愛戀,給了她可以恃寵而驕的錯覺嗎?
妄玫擦掉眼淚,咬牙忍痛起身,找出心愛的羊駝玩偶狠狠砸在地上。
名為小羊的玩偶委屈巴巴,在地上滾了兩圈,沾滿了髒兮兮的灰塵。
它成為了妄玫與過去決裂的犧牲品,是往事不會重來的證明。
“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我不要了。”
妄玫一腳把它踢到了床底的角落,就當它從未存在過。
“不過是這點小傷,有什麼哭的必要?”
對着空氣,也是對着軟弱的自我,妄玫低聲而尖刻地呵斥。
就算是被婚約對象打的,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