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蔔師撫摸着三張牌光滑的表面,如是說道:
“此人死于愛财與輕信。有人告訴她一個狀若可行的斂财計劃,她不經考察便投入進去,被背後的陰謀拖進了深不見底的漩渦。”
到這一步,遺孀還因她的故弄玄虛而半信半疑。
但緊接着占蔔師就令遺孀徹底拜服不已。
“權杖國王、聖杯侍從……
将計劃告知令正的人,正是當今的女皇陛下。”
令正是“您的夫人”的尊稱。
說話做事都很玄乎的女人,對遺孀說:害死她的配偶的,就是萬人之上的尊貴女皇。
占蔔師繪聲繪色地描繪出受害人遇難的全過程:
平時,該受害爵士在皇帝陛下眼前多少是個紅人。
女皇一心想集中權力,收回發放的領土,便将此事交給爵士安排,搶奪的錢财一部分巧立名目獎勵給爵士本人。
爵士既然是紅人,身邊也少不了阿谀奉承之輩。
爵士謀殺空有領土沒有爵位的閑散宗室,這些小人跟着吃香喝辣。
爵士謀殺其中一人失敗,被那人向上舉報了。
為免她供出藏在幕後的指使者,這些小人搶先殺掉了爵士以保護女皇的英名,并且以這件事作為投名狀向女皇獻媚。
身為爵士的枕邊人,遺孀對她的交友與官運情況自然是了熟于心的。
占蔔師如此一說,遺孀便确信她給出的答案是正确的,也就鎖定了複仇的目标。
後來,遺孀和她的同夥被女皇私下解決幹淨了,女皇受到刺殺的事情沒有洩露風聲。
爵士也被草草埋葬,她的酒肉朋友被安了個“酗酒殺人”的罪名。
占蔔師本人,也被愛惜人才的女皇收到麾下,成了她的白手套,同時也坐上了黑市秘密協會的第七把交椅。
*
如果是那個占蔔師,自己的行事動機和刺殺方式一定都被揣摩得一幹二淨,毫無隐私可言。
妄玫心裡有數,隻嘴上還不對蘭月坦誠交底。
“你不該背叛女皇,更不該和聯邦私下勾結。立刻退出叛軍組織,也不要再去黑市。占蔔師那邊,我和她交情不錯,她會給我個面子。”
蘭月不吃她這一套渾水摸魚,直截了當地對她下了最後通牒。
這下妄玫确認糊弄不過去了,也愀然變色:
“姬霜不也和聯邦合作了?聯合對抗蟲族有什麼問題?她是将軍做得,我是公主做不得了?”
“你承認就好。那左丞相莫萊也是你劫獄救出去的?總不會是你把聯邦的人放進來,讓他們幹的吧?”
蘭月不依不饒,進一步追問。
妄玫惱了,推開她,提着裙擺哒哒哒地向教室跑去。
莫萊是她的恩師。
恩師為她險些犧牲,是她不想被觸碰的傷痕。
既然蘭月表現出不會舉報她的意思,那她就靜觀其變,先晾着蘭月吧。
給太多好臉色,别真把多管閑事的右丞相捧得不知死活了。
*
那邊。開課十分鐘姬霜才等到姗姗來遲的妻子,又是吃醋又是懊惱,後悔一時意氣沒有陪她應對騷擾她的右丞相。
妄玫闆着臉走進來,坐在最後一排,距離姬霜很遠。
經曆了夢中的一切,她和戀人心心相印,第一次擺脫了自私的本性,以利人不利己的方式思考。
她決定不利用戀人,也不對她開誠布公,讓她忘掉夢境的内容,一無所知地幸福生活下去。
誰知姬霜一點也不領她的情,從大清早就對她發脾氣。
“我還不是為了不讓你在我和女皇之間做選擇?好心為你着想,你倒好,扔下我就跑了。”
她趴在桌上,将頭埋進抱着的雙臂,思緒朝郁悶的方向一路狂奔。
她想着,等自己坐上女皇的位置,再對姬霜坦白,姬霜就能省去很多糾結,毫無痛苦地變成她的皇後了。
可如今呢?
姬霜尖厲的目光針一樣地從台上紮過來,應該是還在記恨她的遮遮掩掩。
“早知如此,我就……”
妄玫抽噎一聲,擦去了滲出的淚水。
“妄玫,回答我的問題。”
姬霜點她的名了。
妄玫賭氣沒有理會,仿佛姬霜将問題抛給了空氣。
教室裡先是一片靜谧,不久,不耐煩的學生開始議論紛紛。
“快回答呀,她根本沒聽講吧。”
“這種空有美貌的草包公主,怎麼配得上建立偉業的姬将軍?”
“不想聽課就退學好不好,不要影響别人。”
妄玫耳朵不聾,聽得到同學的反感。
她猶豫片刻,默不作聲地站起身,把學生證放在桌子右上角,拎着長及地面的裙角走出教室。
“喂,你幹什麼?”
姬霜在背後叫她。
妄玫半轉過身,層疊的紗裙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
她擡起白皙的手指,輕輕觸摸領口的多頭菊徽章,想到海茵塔的能力是分身。
那麼,也就意味着,無需使用“在軍事學院修習”的借口當掩護,她随時随地都能調用海茵塔的能力躲開女皇的監視吧?
“再問一遍,你要去哪裡?”
姬霜是真的發火了,強烈的怒氣從低沉的聲線滿溢而出,光是聽着就很吓人。
妄玫斜着媚眼,向她抛去挑釁的一瞥,然後摘下徽章,落在紅豔的嘴唇,溫柔一吻:
“退學。尊敬的将軍大人,小女子不才,隻有退學一條路可走了。望您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