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在丁三手裡發抖,他從未在活人注視下處理屍體,他害怕的看着發瘋的醉漢,他身下粗布衣衫下鼓動的肌肉像是有活物在動。
“繼續。”醉漢噴着酒氣命令道,“讓我看看你的手法。”
“大、大爺……”丁三的喉結上下滾動,“我就是混口飯吃……”醉漢突然暴起,掐住他喉嚨按在牆上,丁三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了。
“要麼現在去死,”醉漢面無表情的說,“要麼證明你有資格活下去。”
丁三不知道醉漢為什麼發瘋,但他也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殺豬刀劃過面前的屍體 ,他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不知是雨是血還是汗。
随着丁三動手,眼前屍體的心髒在左胸腔被打開,肝髒泛着健康的暗紅色,連最容易破損的膽囊都完好無損地躺在它該在的位置。
醉漢看了看滿臉大汗的丁三:“不錯,不過技術好,不是你浪費的理由。”
“看好了,小子。不要以為殺人就是終點。”醉漢說道。
他踢了踢地上被剖開的屍體,“在那些僞君子眼裡這是邪術,但在聖教裡……”醉漢染血的手指突然點了丁三眉心,“這是點石成金的手藝!”
劇痛中,丁三的視野突然被血色淹沒。無數畫面洪水般湧入腦海:孕婦隆起的腹部被畫上符咒,胎兒在丹爐内發出啼哭;壯漢被抽幹的軀幹填入機關;少女整張人皮在法陣中漂浮……
“那些名門正派要你挑水砍柴多年,才肯讓你學完最基礎的《練氣決》,而我們聖教不一樣,你隻要加入,我們就給予《肉箓寶鑒》本聖教的最高大法。”說着醉漢又喝了一大壺酒 。
聽着在自己腦海響徹的梵音,丁三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是沒有天賦,隻是天賦在大乾和仙宗的壓制下得不到發揮。
自己的殺人手藝的确如醉漢說太糙了。
他發現以前自己真是身在寶山,空手而歸。
不管男女老幼,皆有适合煉制的手法,皆可以練成自己需要的資源。
在自己的後園裡,豬圈埋葬了那麼多人,卻無一人得以發揮出應有的價值。
現在
丁三熟練地将“藥人”拆分成便于攜帶的部件,像老屠夫卸豬肘子般精準。
“晦氣!”紫袍商販嘴上這麼說,卻暗自松了口氣,眼前這位的手法比他還老道,那拆解時的利落勁兒,活像在自家後院殺雞。
年輕時可以好勇鬥狠,但混到他這個年紀就明白了都是人情世故,錢可以慢慢賺,命隻有一條。
想到這兒,他繼續招攬着生意,不過這一次,客人讓他親自打包,這才對,雖然加不了什麼錢,但蚊子肉也是肉。
揣着買到的材料,丁三摸了摸幹癟的錢袋,是時候幹上一票了,他早就盯上跟他一起來的那幾個雛,連入口都不知道,害得他浪費了榕蜂,很适合成為他的資糧。
丁三活了這麼多年,一直秉持着“老手精得很,菜鳥才好騙”的原則,他連賣肉都是看着臉生的都賣貴一點,熟人就原價賣,所以以前街坊鄰居對他的評價都不錯。
等等,那三人組在幹嘛?他們在幹什麼?
愛抖露一行人正傻乎乎地東張西望,在黑市裡四處張望,還旁若無人的談論,這已經不是離譜,簡直是嫌命太長了。
丁三皺起了眉頭,是細作?不,細作不會那麼傻!他心裡百轉千回,也沒想透這是為什麼?
你們是來搞笑的吧!
丁三眯着眼,發現不止自己一個發現這三人的與衆不同。
他掃視四周逐漸圍攏的黑影,不由得嗤笑一聲,還是老三樣,這不免讓他想起自己跟着師父第一次來黑市的光景。
那時,他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被人看出是生面孔,結果還是被坑得差點連褲衩都不剩,但好歹保住了一條命。
“現在這群雛兒,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搖搖頭,看着三人組毫無防備的背影,“真當黑市是小孩過家家的地兒?”
看着周圍人心思浮動的樣子,丁三知道好戲就要開場。
不過他可沒閑心看熱鬧,東西買完了,是時候回家處理了。
不過這次有點失策,往常丁三所帶的錢足夠買三五個藥人,如今卻連材料都湊不齊。
要是那位師父嫌分量不夠,保不齊就得用他自己來“補缺”了。
邊走邊盤算着,他來黑市圖的就是個省事,這裡的藥人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像被抽了骨頭的鳝魚,任人擺弄。
比起蹲點劫道,既要防着獵物反抗,又得提防官差巡邏,這買賣實在劃算太多。
他以前才殺那麼點人就差點上了通緝榜,而現在他霍霍的人這麼多,整個大乾卻如此的風平浪靜。
幹這種事兒,讓别人去動手總比自己更好。
不過,幹這行的誰心裡沒點數?真到緊要關頭,屠夫永遠記得怎麼磨刀。
丁三頭都沒回的走了。
至于那三個愣頭青?明早護城河裡準能撈着他們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