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榆咬咬嘴唇,改口道:“一天也好,就讓我休息一天,好不好?”
他伸出一根水蔥般的手指,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他,任誰也拒絕不了這樣的撒嬌。
宋彥樟歎了口氣,坐了起來,穿好鞋子下床,拿起了自己的外衣,就要往外走,“罷了,我去書房睡。”
柳湘榆以為他生氣了,趕緊拉住他的袖子,“倒也……倒也不必去書房睡呀。隻要别……别那個就好了。”
宋彥樟忽然回頭,将他摟在懷裡,在他柔軟的嘴唇上啄了一口,“溫香軟玉在懷,你讓我怎麼把持得住?”
柳湘榆不敢說話了。
宋彥樟又狠狠親了他一口,便松開他,朝門口走去。
柳湘榆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一瞬間的後悔,不然就……忍一忍好了,新婚第二天就讓夫君去睡書房,實在是不像話。
他忽然想到,又或許,去書房隻是個借口?他要去找那個帶回來的姑娘?
柳湘榆見他眼看就要邁出房門,忽然急道:“你是要去找那個姑娘嗎?”
宋彥樟腳步一頓,回頭疑惑地看了看他,“什麼姑娘?”
柳湘榆也後悔自己如此莽撞了,竟然就這樣脫口而出了,說出去的話像是潑出去的水,收回也來不及了。
他握緊自己的手,局促道:“就是……方才你帶回來那個姑娘……你是不是……要收了她?”
宋彥樟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輕笑一聲,倚在門口饒有興緻地看着他,“對,我将她帶回來,當然就是要收了她做房裡的人。”
柳湘榆咬咬嘴唇,心中酸楚,卻不敢生氣,苦笑道:“你要納妾,也該按章程來,總要讓她先來給我敬個茶才對。”
宋彥樟覺得更有趣了,繼續調笑他道:“哦?你這個正室夫人倒是賢惠,新婚第一天夫君納妾,你倒是急着要喝這妾室茶了。”
柳湘榆忍痛道:“總要敬了茶,她……她才算是有了名分。”
宋彥樟道:“誰說我要給她名分了?”
柳湘榆驚訝道:“不給名分就……這樣不好吧?總得名正言順,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宋彥樟的臉色忽然又陰沉下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人家姑娘?怎麼不想想你自己?新婚第一天,夫君就納妾,将來你這個男妻要如何自處?”
柳湘榆忍耐道:“你是侯府公子,三妻四妾原本就是常事,我……我嫁過來那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将來有哪個妾室生了你的孩子,我也定會視如己出,好好教導他們的。”
宋彥樟眯起眼睛,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轉身就走了。
柳湘榆擦了一把自己眼角的淚,告訴自己這沒什麼的,遲早的事,早一天來,他反而安心些。
他自己在房中呆坐了一會,想叫人來,卻不知該叫誰。今天白天聽院裡的小厮說,他陪嫁過來的小安,被宋彥樟遣到鄉下去幹活了。即便小安不大聽話,也看不上他這個寄人籬下的所謂遠房“少爺”,可畢竟是他從柳府帶來的人。他如此一走,自己在宋家豈不是連一個能使喚的随從都沒有了?
柳湘榆望着空蕩蕩的房間,又想着宋彥樟方才離開時不悅的神情,心中更是難過。
他真是沒用。可他還能怎樣呢?
宋彥樟是侯府的二公子,身份高貴,天資聰穎,是十七歲就中舉的天才少年,京城中人人羨慕。
而自己呢?曾經是罪臣之子,即便後來父親沉冤得雪,可柳家早已衰敗,論門第、論才華,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高攀侯府的。
他能如願嫁給宋彥樟,本就是佛祖顯靈,祖墳冒青煙,又怎敢奢求他一心一意?
他正獨自惆怅着,便聽到有人在敲門。
他走到門前開門,卻愣住了。
門外站着的,正是方才宋彥樟帶回來的女子!
她已經換上了府上丫鬟的衣裝,身形高挑,容貌清秀,果然是有些顔色的。
她對着柳湘榆行了一禮,微笑道:“給夫人請安。”
柳湘榆心想,果然這麼快就來給我敬茶了。
他打開門讓她進來,指了指桌上的茶壺和茶杯道:“茶在這裡。”
那女子愣了下,随即走進來,倒了一杯茶,送到柳湘榆面前,“夫人請喝茶。”
柳湘榆看着那女子漂亮的臉蛋,不似自己這般柔弱,倒有些堅毅飒爽的味道。
他沒有伸手去拿那茶杯,因為他知道,一旦喝了這茶,便是承認了她這妾室了。
他心中委屈,卻無法對宋彥樟說,看着眼前的女子,便忽然鬼迷心竅想拿她撒氣了,“我是宋彥樟的正妻,你要敬我茶,就這樣站着敬嗎?按規矩,這茶是要跪下敬的。”
女子不明所以,隻好端着茶,跪了下來,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舉起茶杯道:“夫人請喝茶。”
柳湘榆并沒有急着接茶,而是仔細看了看那女子,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家的閨秀?”
女子道:“奴婢叫小環,不是什麼閨秀,原本是……”她頓了頓,似乎是有難言之隐,卻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原本是刑部大牢的死囚,得二公子相救,才能逃出囹圄,來侯府伺候二公子和夫人。”
柳湘榆一驚,“死囚?怎麼可能?宋彥樟堂堂侯府二公子,五品朝廷命官,怎麼可以納一個死囚為妾?”
小環徹底傻了,這才忽然明白為什麼夫人要她跪下敬茶,原來是鬧了一場烏龍。
她明白夫人誤會了,趕緊端着茶杯又站了起來。
柳湘榆見她又站了起來,更驚了,“我茶還沒喝,你怎麼可以站起來?”
小環窘迫道:“夫人,你誤會了。二公子不是要納我為妾,他帶我回來隻是讓我伺候你的。”
柳湘榆也傻了,“伺候我?”
小環點點頭,忍笑道:“二公子身份尊貴,怎麼可能納我為妾呢?”
柳湘榆自己鬧了個大烏龍,又羞又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