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煊抿嘴一笑,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柳湘榆,便沒有多說,“那你先招待客人,我讓阿依做幾個小菜,一會送上來給你和朋友嘗嘗。”
“好,那就有勞他了。”齊玉送霍文煊出去,柳湘榆也跟着送到門口,恭敬地行了禮。
齊玉回頭看見柳湘榆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禁笑道:“不必緊張,侯爺很随性的,不是嚣張跋扈之人。”
柳湘榆弱弱道:“可他們都說定西侯是戰場上的閻王,殺伐決斷,嫉惡如仇,在朝堂上也會是說一不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今日一見,侯爺果然威風凜凜,讓人不敢直視。”
齊玉點點頭,“這倒也是真的。不過既然你是我朋友,他自然會待你客氣,不會苛責于你,不必害怕。”
柳湘榆想起方才霍文煊的樣子,他雖然長得有點兇,但對齊玉說話的語氣,果真是溫柔的,甚至是寵溺的,全然沒有了傳說中的威嚴,如此神仙眷侶,卻又為何會和離呢?
“哦對了,方才我們說的事,你不要告訴别人,我知道你不是多嘴的人,隻是此事事關侯爺,我才囑咐一聲。”
柳湘榆忙道:“是,先生請放心,既然你信任于我,我自然不會告訴别人的。”
齊玉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飲了口茶道:“你大概在想,我們看起來不像是反目成仇了,為什麼會和離呢?是吧?”
柳湘榆握着自己的手,心虛得不敢擡頭看他,“這是先生的私事,湘榆不便多問。”
齊玉笑道:“你不必緊張,我和侯爺就算和離了,依舊是好友,依舊是親人,這世上有些感情,并非僅限于肉|欲情愛,我們是一起經曆過生死的人,這種感情,又豈是一張籍契能替代的?”
柳湘榆真的很羨慕他們這種感情,雖然他還并不全然明白,但是他羨慕。
這大概是一種完全的信任與托付,是曾經托付過終身,而如今抽離,卻依舊能全然信任的感情。齊玉要和離,定西侯就親自督辦和離的籍契;齊玉要搬走,定西侯也會幫他安排新的住處;齊玉要留在京城,定西侯為他操心大小事務;齊玉要浪迹江湖,定西侯也随他肆意天涯。
柳湘榆默默地想,都說定西侯在朝中殺伐決斷,對待自己的妻子竟然是寵愛到了極緻、敬愛到了極緻,果真是鐵漢柔情,讓人怎麼能不羨慕?
齊玉自己發了一會呆,仿佛是回憶起了從前的事,他轉頭看了看一頭霧水的柳湘榆,又笑道:“咱們許久未見了,一會一起喝兩杯,如何?”
柳湘榆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湘榆有幸,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柳湘榆難得來一趟侯府,能同齊玉一起單獨用飯,自然是期待又激動的。
廚房送來幾道精緻的小菜,在正廳擺好,送來最後一道菜的竟然是一個西域男子,他雖然穿着漢人的衣服,但精緻的五官和棕色卷曲的頭發一眼便看出他是個外族人。
“哥哥,聽說你要招待客人,我親自做的菜,拿來給你們嘗嘗。”他雖然相貌是外族人,卻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不僅面容漂亮精緻,聲音也俏皮可愛,看上去全然不像是過了而立之年的男子,倒像是少年一般朝氣。
“那可辛苦你啦!”齊玉對他笑得寵溺,又轉頭對柳湘榆道:“湘榆,這是我的義弟,陳家依,是禦膳房的六品禦廚。”
柳湘榆起身對他行禮道:“陳禦廚有禮。”
陳家依愣了下,對他爽朗一笑,“哇,美人。”
柳湘榆被他盯着,忽然臉上一紅,羞赧道:“不敢不敢,陳禦廚才是真正的天人之姿,和你比起來,我不過是凡夫俗子罷了。”
陳家依走過來盯着他又看了看,淺棕色的瞳仁在陽光下仿佛透明的琥珀,眼中清澈透亮,天真無邪,“你太謙虛啦!你很好看的!”
齊玉笑道:“阿依,湘榆性情内斂,你别鬧他了,坐下和我們一起吃吧。湘榆,你不介意吧?”
柳湘榆搖頭道:“當然不介意。”
于是三個人便一起坐下用飯。柳湘榆看到陳家依,忽然想起花園中那座西域風情的飲月樓,難道就是他所住?可他為何住在定西侯的府中呢?難道隻是因為他是齊玉的義弟?
柳湘榆聽着齊玉和陳家依聊家常,也不敢貿然詢問,隻好自己在腹中瞎猜。
“美人,你怎麼不說話?”陳家依見他不說話,便主動問道。
柳湘榆忽然被叫道,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我見陳禦廚和齊先生在說話,不便插話。”
陳家依便總結道:“你不愛說話。”
柳湘榆點點頭,“是。”
陳家依又搖搖頭,“你不敢說話。”
柳湘榆愣了下,“什麼?”
陳家依道:“是不是有人兇你?讓你不敢說話?”
柳湘榆驚訝地望着他,他怎麼會看出這種事?而且還當面戳穿了,實在是不給他留一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