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巨大的長蛇盤着蛇尾,立着身子,滿目怨恨的環視着周遭。
它的口中咬着沒了反應的碧清。
似乎是刻意為之,它沒着急的吞碧清下肚,而是用帶着毒的牙齒貫穿了碧清腹部,半挑釁半炫耀的将碧清挂在嘴邊。
“碧清仙子!”
“碧清妹妹!”
琉雀與墨決,異口同聲的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二人施展法術正欲上前救下碧清,身旁閃過一道灰色的身影:“先去看其他人。”
琉雀與墨決施展法術的手一頓,雙雙消失在原地。
長蛇垂下眼與玄奕對視,洩憤般的将碧清甩到一旁,扭着身子飛速沖向玄奕,對不遠處的明珠與幼崽絲毫不感興趣。
灰影貼着長蛇的腦袋掠過,玄奕一手攬着碧清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後腦按在自己肩頭緊緊護着。
長蛇這一甩幾乎用盡了全力,便是玄奕催動妖力護着碧清與自己,依舊在接住碧清的瞬間被不可抗拒的慣性推着,撞斷了幾棵枯樹才停下。
玄奕顧不得抖落滿身的枯樹枝,為碧清輸送妖力護住心脈,低下頭查看她的傷勢。
碧清臉色慘白如雪,嘴唇烏青,發紫的脈絡如樹根般趴在她頸部瓷白的肌膚上,形成強烈的對比。
順着脖頸向下看去,碧清的腹部被貫穿出一個窟窿,粘稠如漿糊的黑紫色血液挂在周遭,遲遲不見滴落。
玄奕幾乎要将自己的後槽牙咬碎,仰頭望向洋洋得意的長蛇,眸子中溢出壓不下的滔天怒意。
“記得告訴姑姑……”
玄奕懷中飄出一句比羽毛還輕的聲音,他攏着碧清尚有一絲溫度的手:“碧清!你會沒事的!”
玄奕聲音壓得極低,生怕碧清将自己嗓中的顫抖聽去。
“妖界水源……”
碧清聽到聲音想去看身前之人究竟是誰。
隻是眼皮沉得厲害,她掙紮着抖了兩下睫毛也未能如願的睜開,索性放棄了這個念頭。
身上倒是不覺得有多疼,隻是很冷。
像是自己年幼時受了委屈,跑到被風雪覆蓋的玉鸾峰上尋找自己姑姑的身影時那樣冷。
碧清打着哆嗦從嗓中擠出一句:“水源耽擱不得……”
聲音越來越飄,碧清不清楚身前之人有沒有将話聽進去,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将話說完。
意識徹底消散前,她揚了下嘴角。
未能去往人界雖然遺憾,但陰差陽錯離開天界也算是如了自己的願。
自己此生心願勉強算是圓滿。
“碧清?碧清!”
玄奕輕輕拍打着碧清的臉龐,掌心觸碰到的瞬間,滲人的寒意竄入他周身的每一寸肌膚,凍結着他全身的血液。
長蛇對着玄奕的方向吐着信子,做出勝利者的姿态,一個轉身向墨決與琉雀離開的方向爬起。
玄奕不斷為碧清輸送着妖力,面上一片霜寒。
藍色的妖力覆在碧清全身,玄奕小心翼翼的将碧清平放在地上,動作輕的像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珍寶。
玄奕張開手,橫刀落入他的掌心。
寒芒從天而降,落在長蛇嘴巴前一寸,擋住它的去路。
長蛇被突然飛到自己面前的玄奕,吓得一個激靈。它張開嘴露出兩顆毒牙與深不見底的喉部,對着浮在自己面前的玄奕發出恐吓的嘶吼。
左上方的毒牙上還沾着星星點點的血迹。
那是碧清的血。
嘶吼聲卷着一股氣流,刮得玄奕灰色的衣裘獵獵作響,吹得他墨色的長發淩亂的飄在腦後,不時與亂飛的衣擺卷在一起。
玄奕對着長蛇露出狂傲的笑。
長蛇不甘示弱,張嘴撲向近在咫尺的玄奕,企圖将他一口吞入腹中。
玄奕冷笑一聲,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長蛇尋不到玄奕的氣味,對着天空仰頭吼叫,震得照夜林中的枯樹與房屋接地而起。
“比你死去伴侶的聲音還要難聽。”
玄奕落在長蛇的身後嘲諷道:“不能化形亦不能言語的妖畜。”
他的話讓滿腹怨恨的長蛇霎時間失了心智。
長蛇想起自己慘死在玄奕刀下的伴侶,發了狂的扭動着身子,尾巴卷起枯木擲向玄奕。
“無趣。”
玄奕随手在身前起了一道結界,樹木打在結界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兩股黑色的液體從長蛇口中噴湧而出,悉數濺在結界上。
“這點本事能活到現在。”
玄奕握緊掌中的橫刀,附身沖向長蛇:“真是奇迹。”
——
墨決不放心自己的哥哥,匆匆安頓好幼崽們,簡單對着琉雀托付一番便跑了出來。
濃郁的血腥味萦繞在他鼻尖,墨決循着氣味看去,碧清安安靜靜的躺在不遠處。
觸目驚心的傷口直叫墨決揪心,看到碧清發紫的指尖,墨決緊忙為她輸送妖力抑制體内毒素,避免繼續擴散。
頭頂傳來一聲金屬劃過鱗片的聲音,墨決擡頭看到自己的哥哥正與長蛇纏鬥在一起。
“哥!”墨決的擔憂被打鬥聲蓋過。
藍色的光芒快若閃電,不時出現在長蛇周身,繞的長蛇眼花缭亂,腦袋四下亂轉。
長蛇氣急敗壞,張着嘴,東一口西一口胡亂的咬着空氣。
伴随着玄奕一聲輕不可聞的譏笑,長蛇破鑼般的吼聲劃破天界。
它伏在地上,痛苦的翻滾着身體。
玄奕一刀砍瞎了長蛇的一隻眼睛。
趁長蛇張着嘴打滾的空當,玄奕又用刀生生斬下它左邊的獠牙。
“長蛇的蛇鱗刀槍不入。”
玄奕站在長蛇的腦袋上,對着眼前黑色的蛇鱗揮砍一刀,刀刃摩擦過蛇鱗,迸發出一道火花。
挂着血珠的刀刃遊走在兩片蛇鱗的縫隙間,突然停下,毫不猶豫的插入其中。
狠辣又果決。
長蛇發出一聲沙啞的哀嚎。
玄奕自長蛇的額前躍下,腳尖點地,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對着長蛇暴露在外的腹部就是一刀。
他似笑非笑的詢問:“疼?”
長蛇疼的拍着尾巴翻滾,揚起無數灰塵,嗆得不遠處的墨決用衣袖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