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清的眉宇間湧現出少有的嚴肅,玄奕突然有些不太适應。
碧清肩膀微沉,深吸一口氣,問道:“玄奕,你還記得魔界穢氣為何會湧入妖界嗎?”
舊事如潮水一般翻湧在玄奕的心頭,便是過去千年依舊曆曆在目,恍若昨日。
玄奕沉下聲道:“自然記得。仙魔大戰,結界崩塌,穢氣不受控制湧入妖界……”
碧清接過他的話:“那一戰中,赤松上神重傷魔尊,卻誤打誤撞一劍劈開結界。天界日月倒懸數百年,魔尊自此銷聲匿迹不知去向。”
碧清斟了一杯茶水遞到玄奕面前:“天界趁機與妖界簽訂和平之契,待到你們回過神,水源早被穢氣侵蝕,再無逆轉的可能。”
茶盞中倒映着玄奕詫異的模樣。
碧清淡淡一笑:“是在詫異我為何如此清楚這些事嗎?”
玄奕擡起眼睫,望着眼前的青衫女子。
碧清頓了一瞬,雙眼落在手中的書頁上:“赤松上神是我姑姑。”
在妖界時,碧清早已推測出:穢氣湧入妖界一事定是自己姑姑所為。
仙魔大戰的時間,自己姑姑在天界的英勇事迹,與她常年外出遊曆人界的行徑。
随便拼湊一番,便能得到答案。
碧清随着玄奕在妖界生存的這段時間,她不止一次設想過:自己若是與玄奕攤牌,他會做出什麼舉動。
是勃然大怒,殺了自己洩憤?
還是将自己丢在半路,自生自滅?
亦或是綁了自己,用自己去威脅自己那來無影、去無蹤的姑姑?
碧清歎息,安靜地與玄奕四目相對,等着他摔門而去。
碧清左等右等,最後等來的,是玄奕的一聲怅然的輕歎。
“她是你姑姑又如何?”
玄奕聲音平淡如水:“赤松是赤松,你是你。我從一開始便說過,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不會遷怒于你。這件事從始至終都與你無關,你若非要将事情怪到自己身上,我無話可說。”
碧清垂下眼:“我應當在妖界與你挑明此事,我……我沒辦法……”
“在妖界你處境艱難,不與我明說乃是情理之中,我不怪你。”
玄奕緩下聲道:“追根溯源,是天帝與魔尊間的恩怨,要怪也應當怪到他們頭上,與你這個不起眼的神有何幹系?更何況,你……”
玄奕戛然而止。
碧清擡起頭,滿腹疑惑地問:“何況什麼?”
玄奕的喉嚨滾了一滾,并未将那句“你在天界過得并不好”說出口。
而是拐了話頭道:“你的責任感,不應當用在這種地方。”
玄奕深知,碧清不會因自己的三言兩語打消念頭,便道:“你非要将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那你随我一同去尋找淨化水源之法吧。如此我能省些力,你心裡應當也能好受些。”
碧清嘟囔一聲:“話全讓你說了,我說什麼?”
玄奕一笑,打趣道:“我不說,你也不說,難不成你我二人要在此耗到明日?”
“誰說我不說了?”
碧清道:“我話說一半便叫你搶去!我是真心想尋找淨化水源之法!你我二人心意相通,你又有意随我一同尋找淨化之法,我自是樂得!”
不等玄奕面露喜色,碧清繼續道:“不過尋找淨化之法并非易事,恐怕要比你在妖界遇到的困難,難上千倍萬倍。”
她不免擔憂:“短時間内我無法找尋到姑姑,水源一事目前能靠的隻有我們自己。時間多少會有所耽擱,玄奕,你可等得起?”
“有何等不起?”玄奕苦笑道,“千百年都熬過來了,還怕耽擱這幾日不成?”
趴在桌上的小驺吾道:“既然等得起,這幾日院中的農活就交給你做!還有看門!你是狼妖鼻子靈,肯定比我在行!”
“神獸看門,消災辟邪。”
玄奕睨了他一眼,話裡有話道:“我不過是一隻狼妖,怎能與你這頭神獸相比?”
小驺吾氣地躍到碧清懷中,對着玄奕呲牙:“你這狼妖!看我不得了機會收拾你!”
碧清摸着小驺吾的頭,無奈道:“怎麼又吵起來了?”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玄奕微微側頭,目光從碧清的臉上向下移,停留在她懷中的小驺吾身上。
小驺吾被玄奕幽森的目光盯得發毛,它不自在地往碧清懷中縮了縮。
碧清道:“尋找淨化之法一事,我有些許眉目。”
玄奕問道:“碧清,可否說與我聽聽?”
“晚些吧,我還有些事情沒能徹底查明。”
“何事?可要我幫你?”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碧清一笑,“那就有勞了!”
玄奕以為會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他甚至做好了自己外出的準備。
不成想,碧清勾勾手指,用靈力取下書櫃最上端的一排書。
十幾本書整齊地落在玄奕面前,碧清手指一動,最上層的那本書像是被風吹開一般,翻開幾頁後在玄奕眼前攤開。
玄奕眼皮一跳:“這是……?”
“交給你的事情呀!”
碧清道:“書是我費盡心思,從人界各大玄門之中尋來的。”
一絲青色的靈力落在鋪散在桌上的空白紙張上,卷着紙張落到玄奕的手旁。
“裡面應當會記載一些有關淨化之物的位置與故事。你翻看時要格外仔細,很有可能隻有隻言片語,莫要錯過。”
碧清變出自己的玉杆筆遞給玄奕:“若是看到,你記錄在紙上。”
玄奕接過筆,聽着碧清繼續道:“寫完放在原處便可,晚些我會過來幫你!對了,今日可有什麼想吃的?羊肉丸子湯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