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妙一邊安放着新燭台一邊同她聊着,“焦禦史?好像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猜測他逃了,反正沒有被抓起來。”
忽然,延妙走近溫遲春眼裡都是揶揄的笑,“莫非……師妹心悅焦禦史?”
沒有焦巳确切的消息她一半憂心一半松了口氣,隻要沒有被下牢獄便好,也相信他不會輕易的死去。
溫遲春垂頭,外頭射進的光線将她攏進了朦胧,一聲低低的“嗯”飄乎傳來,讓人幾乎要聽不見。
似是察覺到溫遲春低落的心情,延妙一把攬住她的肩,“走,師姐帶了好吃的給你。”
白日黑夜交替變換,皇帝出殡,二皇子登基似乎一切都發生在瞬間,一不留神就過了這樣的光景。
入了八月,天氣愈發炎熱,蟬聲響亮,不停地“吱一呀”的亂叫,吵得人心煩,溫遲春手裡拿着延光用長竹和蜘蛛網做得粘蟬杆子,踮着腳尖在院子裡一棵大樹下抻着胳膊粘蟬。
恢複了秦蟬玉身份的焦巳趕回來時,少女就這麼鮮活的撞入他眼裡,陽光透過油綠的樹葉間隙洋洋灑灑的落下散了少女滿身,她的衣袖滑落,白皙的手臂露出是如雲朵般柔軟的線條。
溫遲春察覺到院子門口的一束強烈的視線,正當她扭過頭時,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眼前,“阿蟬你來啦!這麼些天你進宮了便當真不給我寫一封信,是一點都不想我嗎?”
語氣從欣喜轉為低落。
秦蟬玉眼裡軟了又軟,勾起唇,“怎麼會不想阿春,我很想阿春,但是我出不了宮,皇兄們監視着我們,我……不知道要怎麼傳信給你,都怨我沒有本事遞信出來。”語氣漸低,臉上的笑意也斂起。
他并沒有說謊,在“秦蟬玉”被帶進宮裡侍疾時便安排了人随時随地跟着,然後監視着她們,一切有可能對大計産生不利的人。
說是侍疾其實不然,而是将她們都監管起來這才放心。
溫遲春見小公主心情可見的低落,連忙小跑着過去,“阿蟬我怎麼是怨你呢,隻是很久都沒有見你也沒有你的消息,我很想你。”
是的,她一看見秦蟬玉心裡就軟下來了,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明知不該,但她就想靠近一點,本想撲進秦蟬玉懷裡的溫遲春及時止步,她腦中再次浮現出那日抱在一起的女子。
站定在秦蟬玉的跟前,“你今日怎麼來了?”
秦蟬玉高挑,溫遲春離的近隻得仰頭看着她。
秦蟬玉揉了一把溫遲春的頭,眼裡無悲無喜不知在想些什麼,“明日我便要啟程去帝陵守陵三載,今日騙皇兄說我還有東西落在觀裡,是想着來見你一眼,不然再見面或許是三年後了。”
她笑得很勉強,繼續說道,“想記住阿春現在的樣子。”
不知道為何,溫遲春真的感覺今日後便再也見不到秦蟬玉了,她想說什麼但是被擁進懷裡的時候斷了聲。
這個擁抱很短,溫遲春感受到了秦蟬玉的克制,“要不要再抱一下。”
離别的氛圍将二人浸沒,發澀的鼻尖讓她努力的抑住情緒。
但秦蟬玉隻是深深看了一眼搖頭說道,“這就夠了。”
旋即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這是焦禦史托我給你帶的信,他讓我告訴你他很好不用擔心。”
溫遲春眼皮微撩沒有伸手接,而是語氣淡淡的說:“他為何不來親自送信,你們很熟嗎?”
不敢去深想,畢竟小公主曾經被賜婚給焦巳,但這番便是剪不斷理還亂了,她頭已經隐隐做痛。
“不熟,不是很熟,隻是他知道我曾經住在元都觀,所以在太子被捕後他在我出宮找你的途中叫人遞給我的。”不知是不是溫遲春的錯覺,小公主語氣似乎有些緊張兮兮,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收下信件,溫遲春盯着小公主,“你等等。”
說着便一把将粘蟬竹竿塞進秦蟬玉的手裡,“你先幫我粘一下蟬。”便轉身就走進了房裡。
待她出來後便看見,小公主努力的的将竹竿伸向樹稍,動作不熟練甚至還有一點笨拙,長臂的青筋鼓起,有和她不一樣的力量感。
約莫是小公主生來就高挑,也和她這種小骨架身型不一樣。
走到秦蟬玉跟前,察覺到有人走進,她便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将竹竿支在地上,轉身他的影子正好将少女全部攏進自己的範圍。
“給你,是我自己熬得蜂蜜桃子醬,泡成飲子喝最舒爽不過了,你……去皇陵後的生活約莫沒有在皇宮過得好,在皇陵不比你以前在道觀可以随意進出。”也許小公主在皇宮過得也沒有很好,溫遲春想。
“還有一些銀票,你也收着,你在元都觀過得清苦,大概也沒有那麼多積蓄,有些銀票也好打點打點宮女太監給你開些小竈,阿蟬你要好好的。”溫遲春将懷裡捧着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秦蟬玉手中。
溫遲春心有些滴血,她将趙玉竹給的銀票分了大半給小公主還是有些心疼的。
手裡的銀票的厚度和陶罐的重量壓得秦蟬玉快要凝成一灘水,心底泛着柔意的波瀾。
“多謝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