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藤光沒有給他解釋的時間,收回目光的同時,頭也不回地拉着朝日準吾走了。
春色下,進藤光的金發耀得刺眼,讓塔矢亮看得雙眼生痛,恨不得把那兩人的後背都盯出一個深深的洞來。
塔矢亮恍恍惚惚地回到家,把院門關上的一瞬間,累得癱倒在地上。
工人阿姨聽見聲音連忙從起居室裡出來,攙扶着坐在冰冷石頭上的塔矢亮,擔憂道:“怎麼了?沒事吧?生病了嗎?”
塔矢亮空洞的眼神看向工人阿姨,愣愣地搖了搖頭。
“輸棋了?”
塔矢亮再次搖了搖頭,他艱難地站起來,走了兩步,然後快哭似地說了句:“他……他和别人走了。”
工人阿姨不明所以,隻好問道:“誰?誰跟誰走了?”
塔矢亮撥開她的手,鞋子随意脫下,登上玄關,連一句‘我回來了’也忘了說,徑直走到睡房,把自己鎖在了裡面。
工人阿姨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見公子平日斯文有禮,今天卻失了魂似地,隻好把事情和塔矢先生說明。
塔矢行洋聽後卻不感意外,平和地嗯了一聲,下了一手棋。
工人阿姨奇道:“不用去看看嗎?”
塔矢行洋手執一隻棋子,聞言笑了笑,“這孩子的心思彎彎曲曲,可不是那麼容易讀得懂。”
“什麼意思?”
塔矢行洋說:“下棋的樂趣就在于此,一眼讀懂了就沒有意思了。步步為營,每走一步都得預測對手接下來的下法。見招拆招,或是主動出擊,最後會是怎樣的一個結局,即使是下棋中的人也未必能看得清楚。”
工人阿姨自然是聽得一頭霧水。
塔矢行洋笑道:“那孩子在跟我下棋呢。”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是一盤三個人的棋。他們和我在互相角力。”
因為媽媽回了娘家,工人阿姨把飯菜做好就回去了,諾大的房子隻有父子二人默默地吃晚飯,顯得有些冷清。
塔矢行洋說:“今天的比賽赢了?”
“嗯,赢了3目。”
塔矢行洋滿意地點點頭,“我以為你會受心情影響比賽。”
塔矢亮随意吃了兩口,實在沒有食欲,便放下了筷子,“我不會因為私事影響比賽。”
“那到棋室下兩盤?”
說是兩盤,就下了兩盤,因為輸得快,還沒到夜深,塔矢亮已經說了兩次‘我輸了’。
塔矢行洋淡淡笑了,“今天的對手是幾段的棋士?”
塔矢亮一愣,說:“初段。”
“要是對上同是6段的人,你還有自信可以赢嗎?”
塔矢亮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挺直的後背忽地洩氣一樣彎了下來,他誠懇地問了一句:“我……我可以輸嗎?”
塔矢行洋沒有正面回答,隻說:“赢你該赢的人。”他直面孩子,看他低下頭苦苦思索,斂去玩笑,說道:“可我看你是赢不了了。”
塔矢亮渾身一震,不再言語,隻聽爸爸繼續說道。
“前兩天帶回家的孩子是你下的哪一手棋?”
“……爸爸,那……那是沒有任何含義的,不過是後輩所以……”
塔矢行洋瞄了孩子一眼,始終面不改色,說道:“看你今天的表現,猜得出那天的不過是一套俗手,是錯着,适得其反。”
這次塔矢亮沒有反駁,“爸爸說得對。”
“不過爸爸和你下棋下了這麼多年,你的棋路……爸爸可是看得清的。你不是會下臭棋的人。所以看似走錯了的一着,其實并沒有走錯。”
塔矢行洋說,“畢竟你的目标不在那位6段身上,而是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