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升起的紅日正好落在道旁的枯枝上。
她看見枯枝上挂着的冰錐子開始融化,雪水滴落那瞬,心髒似乎也空了一拍。
“是不是很美?”
“嗯。”
“活着,才可以看更美的世界。”
高幸停下腳步,認真地注視着溫讓的雙眼,“可是溫讓,不是我不想好好活着,我有病。”
她坦誠無比。
“那很巧啊,其實我也有病。”
長街空蕩,呼出的氣息都化作白霧。
高幸忽而笑了。
昨晚,換做是任何一個人站在天台,溫讓都會救。他的安慰,他的陪伴,都是出于他本人的善良。
“謝謝你,溫讓。”
高幸接受了他的全部好意,就像以往一樣,悄悄藏進心裡最深處。
“不要總對我說謝謝,我是有私心的。”
“什麼私心?”
“比如,我想讓你當導遊,這還不算私心?”
“不算。”高幸斬釘截鐵,“你幫了我很多,這都是我應當還的人情。”
溫讓沒有接話。
“今天的咖啡,我請你喝。”高幸說。
“好。”
到了咖啡店門口,高幸下意識問道:“你喝澳……”然後又頓住,“你想喝什麼?”
“一杯Kenya水洗吧。”溫讓說。
“hey,這麼巧。”
“高姐姐!”
兩道聲音同時從門邊傳來。
高幸和溫讓一同回頭。
“聽墨。”
“小笛?!”
李聽墨牽着小笛,兩人一手一杯熱飲。
“你們認識?”高幸轉頭看向溫讓。
“聽墨的爸媽和我爸媽是好朋友。”溫讓解釋道,“昨天也是他來接機的。”
李聽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倆,“所以你倆也認識?以前的同學?”
“高中校友。”高幸說。
“高中校友都能在哥哈相遇?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李聽墨是個很直接的人,戲谑都擺在臉上。
高幸笑笑,沒再接話,轉身走向點單區。
李聽墨湊近溫讓,“不熟?還讓人家穿你的衣服?”
溫讓雙手揣進衣兜,“這幾天你不用陪我了。”
“什麼意思?你爸媽可是特意叮囑我……”
“高幸是我的導遊。”溫讓臉上的笑意收了不少。
李聽墨了然,“明白了。”說完,他低頭看着小笛,夾起聲音問,“小笛,這段時間就由哥哥照顧你,怎麼樣?”
小笛瞪圓了雙眼,疑惑道:“高姐姐呢?”
“高姐姐有别的事要做。”
“可是我更想要高姐姐,她漂亮,人也好,對我也很好。”
“……”
李聽墨瞬間闆着臉,“我醜?我對你不好?”
“呃……”
這聲猶豫的“呃”徹底讓李聽墨心灰意冷。
“撲哧。”溫讓在旁邊笑出聲來。
“怎麼這麼開心?”高幸拎着兩杯咖啡走過來,遞給溫讓一杯,“給。”
“謝了。”
“高姐姐,我哥哥說——嗷。”小笛委屈巴巴地捂着胳膊,“哥哥你幹嘛掐我的肉肉。”
李聽墨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小笛最近心情不好,正好要放聖誕假了,我打算帶她去挪威散散心,我爸媽也去。”
“小笛,你怎麼了?”高幸半蹲着問她,“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小笛看看正朝她一個勁使眼色的李聽墨,搖搖頭,“姐姐,我沒事,你和這個哥哥好好玩吧。”
“小笛真乖。”李聽墨捏捏她的小手,“走,哥哥帶你去吃佩爾森大叔家的三明治。”
“好耶!”
看着一大一小離去的背影,高幸有些摸不清頭腦。
“高幸?”
“嗯?”
“我們的旅程什麼時候開始呢?”
“你讓我想想。”
“好的,不急,你想好再聯系我。”
“那我們……是不是需要交換一下聯系方式?”
“聯系方式?”溫讓神情有些迷惑,“我們不是早就有了嗎?”
這下輪到高幸迷惑了,“是、是嗎?”
溫讓笑了,“大概是我不發朋友圈,所以你忘了我倆是好友了。”
或許是病情加重,高幸忘記了一些事,她确實不記得自己跟溫讓加過好友。
“小高導遊在想什麼?怎麼看上去有很多心事?”溫讓探頭到高幸面前,“還在想我倆加好友的事嗎?”
“沒有。”高幸後退一步,“你對旅行有什麼要求嗎?”
“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沒有别的什麼要求,我很聽導遊的話。”
高幸完全抵抗不了他溫柔的笑容。
“那我回去整理好攻略發給你看看吧。”
“你現在最需要做的一件事情是——好好睡覺。”溫讓的手指停留在她的下眼睑,“這裡,都冒出黑眼圈了。”
“沒關系。”
“有關系的,小高導遊如果精力不足,怎麼帶領我遊遍丹麥?”溫讓喝了口咖啡,“所以,乖乖睡一覺,好嗎?”
高幸想起剛才李聽墨和小笛說話時突然夾起來的聲音,她總算反應過來溫讓不對勁的地方了。
“溫讓。”
“怎麼了?”
“你有沒有覺得你跟我說話——”高幸皺着一張臉看着他,“像在哄小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