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回市區的路上,小笛被安排到了副駕駛,高幸和溫讓坐後座。
高幸陪了沈奕岚一早上,起初,沈奕岚還有許多難言之隐,聊着聊着才打開心扉,高幸在得知了沈奕岚這些年的遭遇後,久久不能回神。
“嗯。”溫讓仰靠着,脖頸牽扯出一段優美的弧度,“她的離婚律師,是我幫忙找的。”
李聽墨知曉了沈奕岚的事,從出發到現在,沉默地開着車,一句話也沒說,小笛遞給他水杯,他也不喝。
“她那事兒,當初解決起來麻煩嗎?”高幸垮下臉,“她倒是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完了,但我不敢去細想經過。”
“很麻煩。”溫讓回想起當初沈奕岚發給他的消息,言簡意赅,邏輯分明,卻字字泣血。
“就算對方執意不肯離,但他對沈奕岚實施的精神暴力也是實打實的,放在法庭上也沒有說服力嗎?”
“精神暴力,本身就很難找到證據。”溫讓說道。
“可他還打過她。”
“避開要害,不留痕迹,沒有監控。”
“他還出軌了。”
“你想想他出軌的對象是誰。”
高幸沉默了。
沈奕岚前夫出軌的對象,是沈奕岚的親生母親。
她母親根本不可能出庭作證,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譽,選擇犧牲女兒。
“那男的還威脅她的母親,兩人一塊兒欺騙沈奕岚,轉移了婚内資産,在那樣的條件下離婚,沈奕岚不僅一分錢都分不到,還會倒貼。”
“那婚内迷/奸……”高幸有些說不下去了。
“婚内強/奸都不一定能找到證據,更别說迷/奸。”
“所以她這事,當初是個死局。”
溫讓閉上眼睛,“嗯,她周圍的人,全都在絞殺她。”
“而且……”溫讓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處摩挲着,“那個男的,說不定你也認識。”
“奕岚隻說是你們學校的。”
“就是我那個室友。”
“什麼?!!可那人劣迹斑斑,奕岚怎麼會看上他啊?”
“隻是因為你知道他對你朋友做過的事,所以你才會覺得他劣迹斑斑。”溫讓側頭看向高幸,“但局外人,隻會看到他漂亮的履曆,他的學術成就,以及他裝得近乎完美的外表。”
“人面獸心的東西。”高幸咬牙切齒道,“當初還是把他打輕了。”
溫讓透過後視鏡觀察駕駛座處李聽墨的表情,眉頭皺得能夾死幾隻蒼蠅。
“所以後來怎麼解決的?”高幸問道。
“找了個很厲害的律師朋友,然後……”溫讓忽然頓住,“然後,在他的幫助下解決的。”
高幸狐疑地瞟了他一眼,“你說得越省略,就說明過程越曲折。”
“這麼了解我啊?”溫讓淡淡一笑,倒是讓高幸不知怎麼問下去了。
“反正事情已經解決了,沒必要去糾結是怎麼解決的。”
“防患于未然嘛。”高幸說,“萬一以後我也——”
“你不會。”溫讓打斷她,“一定不會的。”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李聽墨終于沉沉開口。
溫讓看到後視鏡裡,他堅定的一瞥。
“你知道了,也沒什麼用。”溫讓說。
“叫什麼名字?”李聽墨不依不撓地問。
“雷永安。”高幸說。
“嗯,知道了。”
“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反正不會再糾纏沈奕岚。”溫讓說,“你們放心。”
精神暴力,家庭暴力,婚内迷/奸,出軌妻子的母親。
任何一個标簽落在身上都是座沉重的大山,可沈奕岚搬開了這些大山,活得依然磊落敞亮。
李聽墨攥緊方向盤,壓抑着内心翻湧的情緒,轉彎減速,踩下油門加速開到社區路口,穩穩停下。
“高幸,哥,你們帶小笛先回去。”
溫讓先下車,順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讓小笛下來,問了句,“你去哪兒?”
“我的人生好像過得太順遂了。”李聽墨升上車窗,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所以我要去為自己做錯的事,承擔責任。”
車窗徹底合上那瞬間,轉向燈亮起。
三人站在路口,望着那輛風塵仆仆的越野消失在轉角處。
小笛怔怔地說道,“哥哥,好像變了。”
“所以奕岚昨晚跟我說的那些話……不隻是說給我聽的。”胸口的淤堵之氣慢慢呼出,終是散在了十二月末的風裡,“也是說給曾經的她聽的。”
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都不允許自己一直下墜。
是沈奕岚,是高幸,也是溫讓。
高幸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淩晨相擁到了最困倦的時刻,她依稀聽到了耳邊親昵溫柔的低喃。
“我們都會慢慢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