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彌拉僵硬地轉過頭，果不其然是基尼奇。

維查瑪眨眨眼，他感受到了不太妙的氣氛。

三十六計，跑為上計。

維查瑪一點一點地努力把自己挪回去。

“我…我在學習。”莎彌拉語氣不太足地回答。

基尼奇看着她死不開口的樣子，歎了口氣。

“你為什麼要幫他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莎彌拉低頭扣着書頁拐角，她就知道當時她在瑪薇卡和卡布奇諾打架時出現有很大可能會被他發現。

發現就發現呗，别被逮住就好。彼時的她如是想。

現在被逮住的她隻想給自己兩巴掌，那會為什麼不好好做個僞裝啥的，現在好了，被逮住了吧。

“還不說嗎？”基尼奇淡淡道。

“這是我的選擇。”

莎彌拉擡頭看着他，就像五年前那樣。

*

基尼奇至今還記得莎彌拉那時說的話。

“我要留下。”

他猛地擡起頭，看着眼前不過才到他腰上的女孩。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還沒等帕米娜和阿嘉爾說什麼，他直接緊緊拉着莎彌拉，那雙漂亮剔透的眼睛裡充滿着堅定的拒絕。

“不行。”

你才十歲，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還沒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你怎麼能留下？

族裡的精尖力量都會保護大部分人從漢斯所說的那條道撤離，留下來的人隻是為大部隊拖時間的幌子。

一個用來欺騙深淵，用來為所有人拖延時間的敢死隊。

“你們都會留下來，對嗎。”莎彌拉沒有回答基尼奇，反而看向從卡羅琳宣布計劃起就沉默看着她和基尼奇的兩個人。

帕米娜和阿嘉爾撇過頭，不與她對視。

他們都知道，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

最終，還是帕米娜歎氣回答了她。

“對。我沒剩幾年了，與其苟延殘喘，不如最後燃燒一回。”

帕米娜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她的身體被侵蝕得太嚴重了，比她嚴重的早就死了，比她輕點的也死了。

若不是這些年獲得了神之眼，她恐怕也撐不了這麼久。

至于阿嘉爾，這個跟屁蟲連死都要跟着她，真是趕也趕不走。

“走吧，莎彌拉。”

帕米娜輕輕摸着她亂糟糟的頭發，解開她的發繩，最後一次為她的女兒編辮子。

幸好她不是孤身一人，在她和阿嘉爾走後，還有基尼奇、卡米拉她們陪着她。

“這裡需要我，不是嗎？”莎彌拉看着卡羅琳。

卡羅琳低下頭，沒有說話。

她不想說出對任何一對父母來說過于殘忍的話。

基尼奇清醒而絕望地意識到，他或許又會和以前一樣了。

“需要有小孩留下來，不是嗎？”莎彌拉用最天真的語氣說出來對他而言最殘忍的話。

卡羅琳低頭不語。

一個部落裡怎麼會沒有小孩？深淵不是傻子。

帕米娜編完辮子，看着自己的女兒。

曾經她将自己的奢望寄托在她身上，如今她将自己的祝福寄托在她身上。

可她選擇帶着自己的祝福留下來，留在這個隻有死亡的戰場。

“這是我的選擇。”她的女兒說。

基尼奇垂眸，他也想留下來。

但他不能留下來。

亦如痛苦逼迫他的母親離開，群山帶走了他嗜賭的父親。

使命在逼迫他離開，逼迫他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