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就要回去上學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回來……”
“……留下不好嗎?我媽媽從不會像你一樣講故事,隻是一個勁兒地要我練嗓子、彈琴、學化裝、登台演出……我也想騎掃帚、坐雪橇,不想每天被關在琴房裡練習枯燥的魯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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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了,院子背陰處的積雪仍然沒有完全融化,住在這片地區的人們還裹着厚厚的毛皮鬥篷。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正坐在露台的藤椅上曬太陽。她們不僅長高了,團子般的臉也變得精緻了。
“你有沒有發現,奈莉的女王脾氣越來越少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叫她的名字了?我一直覺得像奈莉那樣的女孩,心性已經很好了。”
“那你肯定不知道她現在經常跟守門員同學唠咱們家裡的事情吧?真不知道他們到底發展到了什麼程度——”
“吉布森嗎?我倒是覺得他和奈莉門當戶對——”
“嗯,吉布森騎上掃帚之後倒非常不錯,可是他一落回地面就活像個月癡獸——請原諒我這麼說,我一時間找不到更貼切的詞!”
艾爾芙伊德咯咯地笑了。她比以前開朗多了。
鳥兒在樹上你呼我應,婉轉低鳴。一隻小地精悄悄地挪開一塊松動的草皮,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她們看着蓋文在花園裡工作,一會兒為花楸鋪遮陰網,一會兒為玫瑰剪枝,忙得不亦樂乎。
“蓋文可真勤快!就像住在我家隔壁的那些麻瓜。想不到你家已經有了澤爾達,這些事還是要他來做。”
“其實也不是。澤爾達有一次在采摘花楸果時,被一群惡作劇地精用遮陰網裹成了一個‘小精靈木乃伊’,大家還以為她失蹤了呢!誰叫蓋文舍不得把那群地精打發走……”
事實上,格拉狄斯自己也舍不得那群小家夥,蓋文甚至提議過要弄幾隻土扒貂過來好好招待它們一下呢。
“真的嗎?!我原以為家養小精靈的魔法都很厲害——”
“說實話,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澤爾達會魔法,直到她——”格拉狄斯順勢打了個響指,“在我眼前幻影顯形——”
艾爾芙伊德又笑了,她露出整齊的牙齒,笑容溫暖而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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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為奈莉也買了一把掃帚我并不意外,可是最後那把是給誰的?”
格拉狄斯一回到家就看到了薩布莉娜新購置的四把火-弩-箭。她迫不及待地拆開其中一把掃帚的包裝紙,細緻地撫摸着白蠟木做的手柄,欣賞它别緻的流線外形。
“這是個秘密!我現在可不能告訴你。不過你很快會知道的……”
一轉眼,花楸生出分蘖,山毛榉開出大片柔荑。和煦的陽光滋潤着盎然的綠意,碧翠相映,梅子流黃。阿納斯塔西亞騎着嶄新的火-弩-箭,在格拉狄斯的身邊繞來繞去。她們時而穿梭在孤寂的雲徑,時而飛過甯靜的山岡。
“你媽媽終于肯放手了,阿納斯塔西亞?”
“她隻是暫時作出了讓步。在我跟着媽媽巡演的這半年裡,我一直沒有見到我的家教莎莉文小姐,回去之後才發現家裡的信箱塞滿了她的信。你知道,‘普通巫師等級考試’就要到了,而我媽媽并不是萬能的——還有阿爾馬維瓦先生,他隻對一些捉弄麻瓜的小魔法感興趣。所以我希望能和你們一樣,接受正規的教育,成為一名訓練有素的巫師。”阿納斯塔西亞轉過頭看着格拉狄斯,黑眼睛閃閃發亮,“還有,你叫我‘納斯提亞’就好,别總是阿納斯——塔西亞——阿納斯——塔西亞的——”
阿納斯塔西亞惟妙惟肖地學着格拉狄斯念她名字時的腔調,發出的聲音簡直跟格拉狄斯的一模一樣。她們正飛過格拉狄斯小時候總愛去的那片池塘。
“好吧,納斯提亞!這意味着你決定暫時告别舞台了?”
“是啊——隻是暫時。現在完成學業對于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演出——你知道的,做這一行總免不了四處奔波,這種高強度的生活方式隻是徒增壓力罷了……”阿納斯塔西亞聳了聳小肩膀,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可惜我沒有時間轉換器,不然我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做我喜歡做的所有事情……”
不過格拉狄斯對她說的時間轉換器并不怎麼感冒。
“你媽媽最近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不愛搭理人,也不喜歡約會和應酬,隻一門心思撲在她的事業上……”
格拉狄斯本打算再問問她,安妮是不是還穿着那套黑禮服,戴着那條蛋白石項鍊,但她最後什麼也沒問。她們越飛越低,翻過這片樹林,馬上就能看到通往格拉狄斯家的那條林蔭道了。她盼着趕緊回去吃午飯,盼着澤爾達烤出的香噴噴的牛排和芝心披薩。最重要的是,她希望阿納斯塔西亞會喜愛她這個溫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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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阿納斯塔西亞·林特霍斯特,請多指教!”
女孩微微颔首。班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格拉狄斯看着阿納斯塔西亞緊挨着奈莉坐下。已經長成美麗的少女,阿納斯塔西亞的氣質越來越像她的母親。而奈莉呢,卻越來越往“假小子”的方向發展,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範兒了,而且她現在的穿着打扮也很中性(格拉狄斯很高興她終于不依賴普瑞西莉亞的審美了),習慣和男孩子們打成一片,偶爾對練習變成男裝的她和阿納斯塔西亞大發感慨。格拉狄斯本想提醒奈莉,她小時候經常被她母親打扮得像十七世紀的宮廷貴婦,自己還為此沾沾自喜。不過格拉狄斯最後打消了這個念頭。
“哇,你怎麼這麼鐘愛抹茶味的食物呀,艾爾菲?你看看,你昨天的飯後甜點是抹茶冰淇淋,今天早上又吃了抹茶蛋糕,現在又要去買抹茶甜餅……将來誰要是想娶你啊,非得開個抹茶味的點心工坊,包你每時每刻吃個夠才行——”
“那倒不一定,我一天吃上一次就好——”
艾爾芙伊德最近一直和她父親住在一起。因為在上個月的某一天,萊奧妮跟她的丈夫分居了。格拉狄斯也十分不解,阿切爾·富特文格勒放着好好的傲羅工作不做,非要辭職開什麼巫師刑偵事務所,目前的收入和過去相差甚遠。這也難怪,心性頗高又是魔法部知名工作狂兼威森加摩顧問的萊奧妮·馮·蘇河滕會氣不過。艾爾芙伊德努力從中斡旋,可是偏偏兩邊都不領情,她還為此悶悶不樂了好一陣子。直到學校的魁地奇決賽臨近,往日的笑容才重新出現在她的臉上。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奈莉坐在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身邊給她們加油打氣。
“咱們不僅有有全校最出色的的球員,還有世界上最頂級的掃帚,拿冠軍不過是探囊取物——”
奈莉和小時候一樣,對于玩爬犁、騎掃帚等運動項目沒有太大的興趣,甚至慷慨地把自己的火-弩-箭借給格拉狄斯她們隊的擊球手。她們望着阿納斯塔西亞戴着護腕和手套,身披繡有她名字的球袍走了過來。
“加油,艾爾菲!”她鼓勵地拍了拍艾爾芙伊德的肩膀,“我們一定要拿下冠軍!明天你媽媽過生日,到時就可以一起把這個好消息帶給她了!”
“謝謝!”艾爾芙伊德微笑着,看上去意氣風發,“我一定會趕在謝莉爾之前抓到飛賊!”
新的一天在清風晨露中悄然而至。她們并肩穿過繁華的街市,手中的鮮花在熹微的晨光中閃爍。萊奧妮的樣子沒多大變化,戴上眼鏡的她顯得更知性、更成熟了。
“艾爾菲!我親愛的——”
“生日快樂!媽媽——”
艾爾芙伊德把花束遞給她,花朵中央裝飾着昨天比賽赢得的飛賊。金色小球在魔法的作用下不停地撲閃着翅膀。格拉狄斯、奈莉以及阿納斯塔西亞欣慰地看着這對母女緊緊相擁。